“大母饶命,且留着奴在府里做些粗活吧,就是别将奴赶出去…”阿欢的声音带着哭腔,听起来怪凄惨。
她好歹是李氏挑中的人,李氏见她可怜便向大母求情:“婆母,看在她还算听话的份上,不如就留下,让她在府里做些杂活也罢。”
不想大母根本不肯松口:“这都什么时候了?你居然还为这婢子求情,若不能按时把人送去,只怕淑芸又要冲我发脾气。”
韩淑芸倒是能耐,位分高了连自己的生母都不敬重。
王弗苓在门前停下,冲赵阿妩示意:“进去,到大母面前毛遂自荐,我就在门前听着,你若是想耍什么把戏,休怪我不客气!”
赵阿妩低了低头,恭顺的走进门。
片刻之后,便听闻赵阿妩的声音从里头传了出来:“大母、大夫人,奴来替阿欢姐姐求个情,不妨留她在府中,奴替她入宫。”
此话一出,里头沉寂了片刻。
大母问赵阿妩:“入宫这事,你听谁说的?”
“奴...奴是无意间听楚妪同阿欢姐姐在厢房里说起,这才知道的。”
大母相信楚妪的为人,想也不会是她说出去的,便信了赵阿妩的话。
李氏更没多想,她将赵阿妩好好看了看:“这婢子生得有几分模样,替了阿欢也成,她也跟着楚妪学了几日的礼仪,不耽误进宫。”
大母细细打量了赵阿妩一番,赞同李氏的看法,她问赵阿妩:“你叫什么名字?”
“回大母的话,奴原来姓沈,卖身为奴之后就舍弃了姓氏,如今叫阿妩。”
“妩字好,男为刚,女则柔,女子就该温柔妩媚,如此才能招男人的喜爱。”
赵阿妩低下头,微微皱眉:“大母说得是......”
见赵阿妩如此听话,大母先前的气也消了大半,她转而看了看缩在一旁的阿欢:“这婢子便留下,她如今这张脸也别让她近身侍奉了,等脸上的伤结痂之后,拉去做浣衣的活计。”
李氏回道:“是,但凭大母做主...”
王弗苓在外头听墙角,听到这里也知道事情算是解决了,剩下的就是去求李氏同意阿欢进春苑侍奉。
她先行离去,想必正堂里头的人也该散了。
临近离春苑,王弗苓便瞧见有人掌灯站在春苑门前,想都不用想,那一定是吉春。
走近了看,果然不出她所料,吉春掌灯候在门外。
见王弗苓回来,吉春忙问道:“阿欢现在如何了?该不会被撵出府了吧?”
“先进屋再说。”王弗苓将门推开,先行进屋,待吉春进来之后才道:“人没被撵走,只是大母让她去做浣衣婢女。”
吉春松了口气:“没撵走就好,那女郎是如何打算的?”
“等着吧,明日母亲定会来同我说这事,到时候我再跟她要了阿欢。”思及此,王弗苓又想起阿欢脸上的伤:“估摸着今晚她就会被送去下房居住,你去那边守着,等送她过去的人走了之后把她接过来,她脸上的伤必须好好打理打理。”
“那成,奴找些药带去我那屋,现在先侍奉您睡下,到时候阿欢来了也不劳女郎多费心。”
王弗苓点点头,说起这药,她倒是想起了玄業给的那个瓷瓶。
他说这药管用,且试试看。
解了头钗和发髻,王弗苓洁面之后将瓷瓶拿出来,沾上药水抹在脸上。
韩骊幸留下的抓痕还很明显,王弗苓坐在铜镜前不由皱了眉。
吉春见了,讪讪道:“女郎不必介怀,这点伤一定不会留疤,改日奴给给您问些管用的药来,一定药到病除。”
王弗苓也只是嗯了一声,便自行上榻歇息。
吉春不敢叨扰,将屋里的火烛留了两盏,关门离去。
之后,吉春照着王弗苓的意思将阿欢从下房带到春苑里来,重新给她上药。
她脸上的伤粗糙得很,即便在微弱的烛火下也显得触目惊心。
吉春对阿欢满怀歉疚:“阿欢,你就安心的待在府里,我去问过女郎了,她说会向大夫人要了你过来,届时便不用吃苦。你放心,只要你来了春苑,我一定把你当亲生妹妹一般对待,活都我来做,你看着便好。”
让吉春没想到的是,阿欢还是个心大的人,听了她这些话居然笑了起来。
“我要是真这么做了,怕是会被罚的。阿欢先谢过吉春姐姐的好意,我始终是个奴仆,就该恪守本分。”
闻言,吉春更觉得心里不好受,为奴为仆是下等人,主人掌控着她们的生死,半分不由己。
要真论起来,她们都算好的,总比那些日日干苦力,饭都吃不饱的人好。
吉春一边给阿欢上着药,一边问:“你恨不恨女郎?”
却见阿欢沉默了一阵:“不恨,相比起我的旧主,女郎已经算好说话的了。”
“啊?”吉春一脸的难以置信,在她看来,女郎今日也是够狠的,竟还有比女郎还狠的人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