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墨脑袋一歪,“不、不好看?”
祁砚梗着脖子说道:“不好看,我就不看。”说着还吐了下舌头,“你看你看,我都闭着眼睛了。”
刚说完,祁砚从眯着的眼缝里瞧见冬墨的脸色一下子呆滞了起来,眼神变得空落落的。他暗道不好,凭良心说,冬墨的颜值真的完全符合他的审美。比起自己这款清秀少年的容貌,他心里很羡慕冬墨这样很有男人味的长相,从外表上看就很不好欺负。
看着茫然发呆的大笨狗,祁砚忍不住笑了出声,安抚地揉了揉他的脑袋,他的手指插在冬墨束起的黑发里轻轻地摩挲。见他这般,冬墨也明白自己方才分明是遭到了无情的欺骗,嗷呜一声再度扑了上来,不依不饶地把小坏蛋按在了怀里,不准他逃跑。
两人在床铺上打闹了一阵,祁砚的精力和体格到底比不得冬墨,几个回合便败下阵来,老老实实地叫嚷着投降。看见少年蜷成一团、缩紧了脖子,冬墨笑了一声,单手把他拎了起来,重新放回到了被窝之中,然后自己也快速地钻了进去。祁砚还要再动,身后立刻挨了冬墨轻轻的一巴掌:“老实睡觉!”
“偏不跟你睡!”
闻言,冬墨得意地眯起了眼睛,“可是你已经跟我睡了三个月了。”
祁砚纠正道:“是跟你一起睡觉了三个月,不是跟你睡了三个月,明白吗?”
冬墨一脸无辜地:“那又有何区别呢?”
他是真的不懂还是故意这么说?祁砚转过脸仔细地盯了冬墨一会儿,发现男人一脸严肃正直,似乎说的真的是字面上的意思,只好又重新躺了回去。
嘻嘻哈哈地斗了一会儿嘴,冬墨抬手熄灭了烛光,黑暗的屋子里渐渐安静下来。
祁砚侧卧着躺在床铺上,他的后背恰好倚靠着冬墨的身子。他回想起,在落霞镇上度过的将近三个月的时光里,他们每天晚上都是这样同住在一张床铺上,但神奇的是直到今天他才生出几分微妙的滋味。
对于同为男子的两个人而言,挤在一张床铺上睡觉似乎是很正常的事情。
——然而真的正常吗?
听到近在咫尺的呼吸声,祁砚忽然有点心慌。他不由得往前往挪动了一点儿,然而,熟悉的体温很快就黏了上来,他再往前移一点儿,身后的男人不多时又移动过来,靠得更近,似乎潜意识里害怕他会离开自己。
祁砚听着冬墨均匀而深沉的呼吸声,知道他其实已经入眠。先前在小客栈里同住的时候,冬墨就有在睡觉时黏着人追赶的习惯,每次都把祁砚逼入死角。但神奇的是——在祁砚即将掉下床榻的那一刻,冬墨往往会迷迷糊糊地伸出胳膊,来揽住他的后背、把他重新捞回到被子里。
每到那个时候,祁砚此前被挤到床边时的气恼便也慢慢消散开去,数月下来竟也已成了习惯,甚至有时候没有被他温暖的身体所黏上,都还会觉得莫名缺失了点什么。
祁砚有些担心,自己是否已经对和他一起睡觉产生了依赖,就像前世年幼的自己必须抱着巨型玩具熊才能安然入睡一样。
祁砚在小的时候非常害怕一个人在黑咕隆咚的屋子里睡觉,妈妈便买来一只比他还高大的大玩具熊和他做伴。后来因为担心卫生问题,有一天妈妈偷偷地将大熊从他的床上拿了下去,可自那以后祁砚就开始夜夜失眠、睡不好觉。在他的哀求下,妈妈只好又把玩具熊重新放回到了他的床上,他把脑袋埋在大熊的臂弯里,呼呼地就睡了起来。
这时候回想起这件事情,祁砚觉得有点好笑。但听着身后深沉的鼻息,他的心绪又有点说不清道不明的复杂。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学会了依赖的呢?又是从何时开始习惯和另一个人呆在一起的,明明数月之前他们还是萍水相逢的陌生人……祁砚在寂静的暗夜里思索了很久,也想不出答案。
他想找个人问问,这种有点甜又有点古怪的烦恼究竟是什么,但身后那个人比他更要迟钝,肯定没法给出他想要的答案。
在纠结的心绪之中,祁砚轻轻偏过头、埋在温暖的怀抱里,也昏昏沉沉地睡着了。在酣甜的睡梦之中,他仿佛又回到了过去怀抱着毛绒绒的大玩具熊的夜晚,埋在大东西软绵绵的怀里,睡得安心又甜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