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已向晚,嘈杂了一天的上海县城总算归于寂静。 熠熠星光犹如萤火虫爬上了县衙的墙头。 而墙头的月,也藏住了半个脑袋,把仅有的一袭光明洒在了灰暗色的后花园内。 娇杏久久不见自家老爷回来睡觉,只得和着肚兜沉睡了过去。 而唐晨此时则还在后花园内给他的二十个家奴上夜课。 已经把家人安顿在县衙内居住的杨忠等人总算不用再干苦力,住不能遮风避雨的棚屋。 但他们会发现当唐晨的家奴不比干苦力轻松。 由于师爷周良卿还在议事厅内记录上海南门商贸初步调查记录,因而只得是唐晨亲自来上夜课。 当然,唐晨也知道,即便他要求周良卿给自己的二十个家奴上夜课,周良卿也不会答应,毕竟这样做实在是太降身份。 唐晨则无所谓,反正是为了将来有自己更强大的势力,自己亲自当教官也不错。 这二十个家奴现在已经不再叫家奴或者是家丁,而应该叫护卫队成员。 唐晨已经以提高护卫为由成立了护卫队,而这二十个家奴便是第一批护卫队成员。 刚用黑漆刷成的一面长两米宽一米的长方印墙壁上,正写着一连串的声母。 字是用大狼毫蘸着石灰浆写上去的,写的很大,即便是在只有火把照耀的晚上,也能看得见每一笔每一画。 唐晨亲自教授着眼前这二十个海防成员念着声母。 “阿!” “啵!” “呲!” “嘚!” …… 虽说二十个青壮男子坐在石凳上读声母的样子有些怪异,但这却是唐晨进行平民化教育的第一步。 古汉语是没有标准读音以及句读的。 蒙童读书识字全靠先生凭借经验一字一字的传诵,而学生却无法提高自助学习去认识更多的字。 因而,许多时候,古代的学生需要跟随先生学习很多年才能学完一本书的汉字内容与含义思想。 于是,先生与父亲也就差不多了。 如果学生要学另外一本书还得从新再找个先生学习很多年。 这也是为何很多古人也就学个四书五经而已,没有标准拼音与句读法,限制了学习的效率,尤其是自主学习。 对于一个民族的智慧积累而言,肯定是有很大的阻碍的。 而对于平民教育化的阻碍也就更大。 大户人家找几个博古通今的先生教自己儿女一辈子不难,也支付得起这笔银子,甚至多是父亲教儿子。 但平民之家顶死天只能让自家孩子上几年社学,跟着老童生能学完三字经已经算是了不起了,谁也没有那个代价让自己儿子脱产一辈子去学习。 但如果赋予汉字标准拼音与句读,就等于赋予了汉语自主学习的功能,获得基本学习能力的学子就可以借助工具书自我学习汉字并掌握其含义,甚至自我学习书籍,提高学习主动性与效率,降低学习门槛和成本。 当然,这样也可以避免很多地方性的读音差异而导致语言不通,和对知识的普及也有帮助,有利于推进平民化教育的进程。 不如此不足以打破精英阶层对教育垄断,不足以启迪民智。 唐晨不知道古时的士大夫为什么没想到过给汉字赋予这样的功能,或许有私心,或许根本没有这个契机,掌握文化的都是统治者,他们哪里会关心被统治者的文化程度。 但要让百姓有民族归属感,有一个全国通行的语言是必须的。 唐晨要先通过教授自己的护卫队读书识字为契机把字母拼音引入进来。 当然,他也不会完全照搬普通话的标准读音,还会参考现在的凤阳官话以及吴语的读音,尽量便于现在的大明人记忆与掌握。 声母和韵母的读音自然是不用变的。 所以,唐晨先教的是声母,他一声声的念着,底下的护卫队成员们认认真真地跟着念,并在纸簿上认认真真歪歪扭扭地写着。 纸簿是唐晨在自己书房拿的宣纸,让他们自己裁剪成了册子专门用做练习使用。 毛笔则是唐晨在自己书房里的几个笔筒里拿的上等好笔二十支给他们当做练习使用。 纸是好纸,笔也是好笔,但这二十人并不是多聪明的学生,学了一晚上也没把声母掌握完全,只掌握了一半。 二十个海防成员是自己的家奴,唐晨以这样的方式教他们读书认字,也没人敢置喙。 而李章与杨忠等人也不知道自家老爷大晚上的不抱着丫鬟睡觉教自己做学问干嘛,但他们也不敢质疑,只觉得自家老爷肯定是无聊了才做这样的事。 但他们也不抵制学习什么的,反正只要老爷怎么高兴,他们怎么配合就是,如果能得点赏银是更好的事。 学习到了三更天。 唐晨才让他们离开,而他自己也打着哈欠准备回去睡觉。 一回到自己卧室,唐晨就见娇杏露着香肩睡在了自己外间的床榻上,便迷迷糊糊地把被褥提了提给她盖住了,然后在顺势倒在了自己的卧具上,懒得脱鞋袜,沉睡了过去。 至于夫人,则还在娘家省亲,唐晨似乎已经忘记她几时才会回上海。 儿女也还未有,成婚一年,唐晨也不记得前身有没有和女人睡过觉。 次日一早。 西洋钟刚敲了六下。 唐晨就醒了过来,忙起身跑到大堂外的仆人居所,找到李章的房间门,猛踹了几下:“开门!” 黑釉色的木门被唐晨揣得哐当直响。 正在屋里抱着自己媳妇呼噜不断的李章吓得立马醒了过来,打着哈欠,把门一开,正要开口大骂,却见是自家老爷唐晨,吓得整个人一哆嗦:“老爷,您大清早的有何吩咐,娇杏那丫头没伺候好您?” “昨晚,老爷我把新兵训练手册亲自给你们念了一遍,让你做标兵,每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