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润立在一旁,面沉如水。
他心里是一种说不出的复杂滋味,其中愤怒占据了最上风。
他也以为晨光是被晏樱封住了玄力,晏樱能够囚禁晨光这些天,肯定是因为封住了她的玄力,不然凭司晨的玄力,晏樱是不可能关住她的。他因为知道她没有玄力,所以他将她护在了身后,却没想到,她不仅骗了晏樱,她也骗了他,在她动手的一刻,他立刻就明白了她为什么没有马上动手,她在用他去消耗晏樱的玄力,同时他自身亦会消耗,在他和晏樱打斗中他二人不相上下势必会消耗大量的玄力,这样一直没有动手的她就占了上风。
这个女人……
沈润很生气,这种被女人玩弄于鼓掌之中的愤怒令他五脏六腑都冒起了火,偏偏他又不能对她怎么样,就是因为不能对她怎么样才让他生气,他要真是能狠下心来干脆地一刀了结了她,他就不用自己在这里生闷气了。
狂风起,碎雪飘。
横掌相击,杀气腾腾,如穿云裂石之利,似雷鸣闪电之疾。
晏樱凝着眉,面冷如山顶的千年寒冰,他紧紧地绷着蓄压着狂怒的嘴唇,他没有犹豫地接下一掌,挥退回去,掀起骇人的寒浪。二人两掌骤分,同时在心中轻蔑地嘲弄了一声,是对对方的一股。
晏樱反手而上,掌风如刀,直扑向晨光的面门,苍紫色的袍袖跟着风上下翻飞。
司晨素手反转,纤长的手指成剑,狠戾地劈在他的手腕上。
晏樱蹙眉避开。
司晨无情扑杀。
劲风呼啸,光影交错,祭台还算宽阔,可却容不下两人这样大幅度地厮杀,狭窄的圆形祭台,两个人在上面各施杀手,互不相让,招招致命。呼啸、凌厉、迅猛,不带任何花招,直取命门,那是不死不休的狠辣冷酷。
疾至巅峰的对决,转眼间已经交锋了数十招,两个人不相上下。
沈润站在一边,没有上前,他不想上前,也没办法上前,他掺不进去。高手对决,多一个人助阵反而是个妨碍,他和司晨在这方面还没那种默契,没有那种默契,他冒然赶上去帮忙,只会打乱局面,碍手碍脚的,反而对他们这一方不利。
他站在了最易攻守的位置上,只等着司晨输掉,他就上前替她。或者万一晏樱被打下来了,他也可以上去补一刀。
嗯,虽然他和晨光司晨上一次闹了不少不愉快,可既然他没打算悔婚,她还是他的女人,他总不能眼看着他的女人当着他的面被人给杀死,想算账是想算账的心情,该要护着她的时候他还是要护着她的。
沈润此时内心复杂。
自从遇上了晨光,他的人生就偏离了康庄大道,变得扭曲起来,他从此多了许多难以描述的经验,就比如,当他看到他喜欢的女人和她的前一个男人拼命厮杀,誓要斗个你死我活的时候,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个心情,感觉欣慰?不对;觉得这样不太好?也不对,好不好不关他的事,再说他俩不好他才高兴,这是心里话。可在现在这个情境下,幸灾乐祸显然不对,嫉妒吃醋就更不对了。
他不知道该露出什么样的表情,也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心情去面对这一幕。
他知道晏樱是喜欢她的,男人的直觉,作为旁观者,同是男人,他看得清楚。即使喜欢,他二人却还是走到了这一步,不死不休。
这会是他和她的将来吗,一旦形成对立,二人便要争个你死我活,因为她不肯屈服,即使是情爱也不能让她屈服。
真变成那样,那真是太糟糕了,他想。
一道罡风横扫,劈碎山石,飞起无数粉末。两道身影同时暴起,圣洁的白衣卷起紫色的袍摆,在风中如绽开了奇花般妖艳。司晨幽冶的双瞳里簇着红光,苍白的手改掌为爪,挟着浑厚的玄力,狠戾地抓向晏樱的心脏!
晏樱心一沉,他被一股强悍的罡风包裹,已经被步步紧逼至山崖前,再也无可退。他不能全身而退,只能避开要害。在司晨的手直直地抓过来时,他勉强歪过身子,避开了心脏部位,只听铺地一声闷响,晏樱眉微蹙,压抑不住喉咙里溢出一声弱弱的闷哼。
五指呈爪,司晨的手已经穿进了晏樱的左肩下方,那里虽不是要害,却因为司晨的毫不留情造成了巨大的创口,肌肉绽烂,胸骨碎裂,她的手爪锋利如刀,玄力纯厚,半点余力都没有留下,直刺过去,毫不犹豫,几乎就要将他的前胸穿透了,鲜红的血液从伤口里流出来,顺着她白皙的手掌噼里啪啦流了一地,浸湿了晏樱紫色的袍服,将那袍服变成了深紫红色。
晏樱笔直地站在散落碎雪和石末的祭台上,祭阵上的羽嘉兽几乎被飞起又落下的薄雪覆盖了,他站在祭阵上,直直地望着她,那双深邃如井的黑眸微微颤动着,颤动着重伤之下再也压抑不住的情愫,悲哀和怜悯,是对她的悲哀和怜悯,亦是对他自己的悲哀和怜悯。
他无意识地抿了一下苍白的嘴唇。
司晨妖异的红瞳闪烁着迷雾般的光芒,她面无表情,外表刚硬,不嗔不怒,无悲无喜,宛如虚假的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