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过血之后,透骨的疼痛感减轻了,虽然仍有抽痛。
晨光心想,至少在回凤冥国之前,可不要再长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了,尤其是沈润还在场的时候。
她咬着嘴唇,望着天空中的月亮,大漠里的天空永远是压得低低的,仿佛触手可及。她不禁伸出手,想要去触碰那一轮雪白的月亮,手伸在半空中,过了一会儿,却因为冰冷的空气缩起手指。她将手臂覆盖在眼睛上。
面前突然漆黑,在这片漆黑中,她静静地卧着,风起声越来越响亮,草丛的气息越来越浓郁,还有那细微到几乎听不见的脚步声。
她在手臂底下皱了皱眉。
在慢吞吞地将胳膊从眼睛上移开,撑开眼帘时,沈润出现在她的视线上方,他递给她一个小竹筒。
晨光盯着竹筒看了一会儿,狐疑地接过来,居然是温热的。
沈润坐在她身旁。
晨光从草地上坐起来,将小竹筒的盖子打开,里面是烧热的清水,冒着湿润的热气。
“喝点热水吧。”沈润说。
“哪来的?”晨光问。
“我看你好像不舒服,就让付礼烧了点热水,不舒服就别喝冷的了。”
晨光并不想喝水,虽然她出来时用的借口是她想喝水。
她重新躺下来,抱着竹筒暖手,腿上的伤口还在痛,像是把她的力气都抽走了,她提不起精神。
沈润坐在她身旁,夜晚的风吹得很大,长草随风摇摆,发出细碎的沙沙声。他看了晨光一眼,月光落在她身上,将她照得半明半暗,仿佛为她披上一缕薄纱。
素白的裙裳,如云的黑发,微阖的双眸,卷长的睫毛,美丽的轮廓,倾世的容颜。
她静静地平卧在那里,和平常没有什么两样,然而他忽然觉得,今夜的她莫名的比平日里多了一丝妩媚,冰冷的躯壳下,泛着一缕内敛的柔媚。
他的心蓦地一动。
晨光觉察到他一直盯着她看,长长的睫羽抖动了下,她睁开眼睛。
她的眼光没有多余的波动,但却沁冷清冽,如三月里的冰泉。
她用这样的眼光看了他一眼。
沈润望着她,说不出来此时的感觉,他的身体有点紧绷,就连心脏都绷住了,她用那样清澄冷冽的目光望着他,他突然就错乱了呼吸,变得不会呼吸。
晨光看了他片刻,接着,软软地弯起唇角,绵声道:
“小润,你看着我做什么?”
沈润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可他说不出来这种不对劲。
他没有说话,望向远处波光动人的河面,细风吹皱了河水,掀起许多波纹。
晨光见他不说话,继续躺平,用手臂遮盖住双眸,闭上眼睛。
“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吗?”沈润突然问,他从河水中收回目光,看着她轻声开口。
“唔。”晨光此时不想说话,她含糊不清地应了一声。
“也是在河边。”沈润说。
“嗯。”
“你是故意的吗?”他追问。
“什么?”晨光反问。
“你是故意在那里等我的吧?”
“你怎么会这么想?”晨光终于把手臂挪开了,她翻了个身,侧卧在草地上,漆黑明亮的双眼里似藏着星辰,她似笑非笑地问。
“因为你有择床的毛病,没有人抱着你会睡不着,所以那一天你其实是装睡的,对吧?”
晨光望着他,想笑,却抿住了嘴唇,她再次翻身,平躺在草地上,望着天空,不说话。
“你知道和你和亲的人是我?”沈润问。
晨光弯着唇角,似笑非笑:“干吗突然问这个?”
“想知道。”
“为什么想知道?”
“最初定下来要和你和亲的人不是我,如果来的那个人不是我,你是不是打算把用在我身上的那一套用在他身上?”他淡声说,从语气里听不出他此时的心情,并不知道他说这句话是出于闲着无聊随口一说,还是带有目的性的。
晨光偏过头,盯着他看了一会儿,弯起唇角,浅声回答:“当然不会,如果来的是别人早就被我毒死了。”
沈润望着她,问:“那么,我该谢你的不杀之恩?”
“这是个教训,以后再看见花丛里睡着的漂亮姑娘时,可千万不要再去搭话了。”晨光从草地上坐起来,屈起膝盖用双臂抱住,说。
“是你躺在我面前的,而且我不是去向你搭话,我那时以为发生了命案。”
“你这是多管闲事。”
“没错,我的确是多管闲事了。”沈润说,顿了顿,笑道,“不过也不错。”
“什么‘也不错’?”晨光疑惑地问。
沈润望着她笑说:“多管闲事让我见到了这世上最美的女人。”
过于直白的话。
晨光愣住了,她呆怔地望着他,不知道此时该做出什么样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