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南敬助切腹而死的那一天, 正是试卫馆众人两年前抵达京都的那天。
那时候,大家踌躇满志, 满腔热血都是对未来美好的期待, 成为武士,成为人上人,争取功名,为将军效力。
两年一晃而过,现在的大家, 又是怀着什么样的心情接受的这个消息呢?
未央奈不知道,她也不知道总司,亲手砍下山南的头时, 又怀着什么样的心情。
山南敬助甚至连葬礼都没有, 切腹过后就被实行了土葬,只有藤堂平助和土方等人见了他最后一面。
“主人……”
安定看着静静站在山南墓前的少女, 语调艰涩,“请回去吧。”
未央奈摇摇头。
身后传来脚步声,安定侧头而看,有些意外,“斋藤先生?”
斋藤一依旧一身黑衣, 寡淡着表情,他点了点头算作回应。
“斋藤哥哥是不是也一直都怀着这样的心情?”
未央奈垂着目光, 语气失落, “如果不知道的话, 也许还可以推脱, 可是明知道却还是眼睁睁地看着,就好像自己也是凶手一样……”
“主人,”
安定皱起眉,“那不是你的错!”
未央奈回头看他,安慰似得笑了笑,“我没有自责啦,也没有后悔的,不要担心哦。就是……”
她顿了顿,看向斋藤,“就是有点难过。”
斋藤的目光静静落在她脸上,过了会儿才道,“习惯就好。”他走上前,伸手在她头顶拍了拍。
“斋藤先生,难道知道?”
看着他走远,安定才有些迟疑着询问。
未央奈点点头,“斋藤哥哥可以看到入了死籍之人的死期。”
安定惊讶地睁大了眼。
“我们回去吧。”
未央奈笑了笑,眉目有些黯然,“现在最难过的,应该是宗次郎了……”
……
对于山南敬助为何毫无缘由忽然的脱队而走,未央奈并不了解,也许就如他从前常说的那样,只是想要去更大的世界看看吧。
他太过善良,新选组的腥风血雨确实不适合他,而他又与一直被刻意保护安居于此的未央奈不同,他是无法逃避去面对那些事情的。
未央奈见到冲田总司的时候,他正趴在桌前,身形颓靡消极,神色发怔,看起来比发病时候的脸色更加苍白可怕。
小猪一直围在他身边,着急的噗叽噗叽地叫着,见着未央奈,它立刻子弹一样冲过来叼着她的衣摆往前扯。
“宗次郎……”
未央奈在他身旁跪坐下来,一眼看到了他纤瘦手背上可怖的抓痕,鲜红的血珠冒出来也没有处理,只这么滴滴答答的留了满手背,她一惊,急忙起身从橱柜里找出了纱布和药水,又去外面打了干净的水回来给他处理伤口。
冲田总司全程都浑浑噩噩的,仿佛幽魂一般无知无觉。
直到一滴泪珠落下来,啪嗒一声,他呆滞的眸子才晃了晃,抬起头来看到了抱着他的手咬唇默默哭泣的少女。
手掌被包裹在温暖的体温当中,他醒过神来,用没有受伤的手轻轻抚过她的脸,虚弱笑道,“别哭啊,真是抱歉,刚才走了一下神。”
未央奈摇摇头,抬起袖子自己擦干了脸颊。
总司看着她微红的眼睛,慢慢移开了视线,“刚才,明理小姐来屯所了。”
未央奈愣了一下。
看出她的困惑,总司笑道,“明理小姐……是山南兄的恋人。她是来请求见一面山南兄的。”
未央奈沉默。
总司用着极为寻常平静地语气说道,“然后我告诉她,山南兄已经死了——”
他举起自己的手掌,“就是被这只肮脏的手杀死的。”
他明明带着笑,但他的样子,却像是在哭。
未央奈用力摇头,双手握住他的手,“才不脏,宗次郎的手一点都不脏!”
总司看着她,眸中的笑意渐渐消失殆尽,只剩下了无边无际的荒芜,他忽而上前,主动将她抱紧。
未央奈怔了怔。
“会很痛苦。”
总司的声音喑哑,如同干涸的枯井。
“不会的。”未央奈在他怀中摇了摇头,“我不会痛苦的,所以宗次郎也不要为我担心。”
她很温顺地蹭了蹭他胸口,“我说过会一直陪着宗次郎,等到宗次郎不在了,我就会离开这里。我很厉害的,虽然可能会哭,但是不会痛苦的。”
总司轻轻笑了笑,点点头,“嗯,那约好了。”
……
三月的时候,屯所正式迁至了西本愿寺,宽阔的院落与陌生的居所让人觉得眼前一亮,过去发生的事情又翻过了一页,大家慢慢从伤痛中走了出来。
然而心里的伤痛,真的可以如此轻易就能治愈么?
未央奈不知道。
庆应元年五月,松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