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拯的话说出了大多数朝臣的心声,士大夫和皇权之间本就应该是互相制约的关系,虽然这种制约在有的时候并不是十分明显,可已久存在,这不是一种刻意为之的事情,而是一种本能。
谁都不喜欢有一股力量超出自己掌控的范围,皇帝担心官员的权利膨胀,而官员同样担心皇权的膨胀到他们无法制衡的程度。
文官一直都有这样的一种特殊“癖好”他们有时并不是刻意的追逐权利,而是希望自己能压制帝王无限膨胀的欲望,以此稳定帝国前进的路线。
多少的文臣士大夫有着一种天生高贵的品质,一辈子遵循儒家的教义“仕而优则学,学而优则仕。”但在权利不断变大的同时,这种欲望也在不断的加强同时也使得对权利的欲望不断加强,比如说丁谓。
他当初也是怀有一腔抱负入仕的,能力出众的他完全可以担当治世之才,与当初准备宏图大展的真宗皇帝一起,可谓是双剑合璧,可最终,他对权利的追逐使他趋炎附势,奉承皇帝,最终走上了歧途,当然这条歧途也是能触摸到那高高在上的权利。
而真宗皇帝同样也是如此,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当初在刚刚继位之后的数年时间里,赵恒确实励精图治,眼下赵祯能有如此基础的去做一些事情,没有老爹当初的支持绝不可能成事。
但权利的逐渐膨胀之后,一切都往和当初想法不一样的地方前进了,以致于对仙道直说大为热衷,东封西祀劳命伤财之举。
所有人不会把责任怪在赵祯的老爹头上,他们把矛头直指丁谓,王钦若等人,所有都知道是皇帝的错,但皇帝不能有错,于是便是宰相的错处。
大宋的相公就该压制皇权,否则真宗皇帝便是前车之鉴,相公就该获得权利,否则就如同丁谓一般把自己的大半生都用在了追逐权利之上。
权利这东西就是个悖论,你抱着崇高的理想去获取权利的时候,往往会迷失本心,在不断争夺权利的时候,把本心给忘了,极少有人能守住本心,这样的人一般便会成为一代贤相。
范仲淹自己认为自己能守住本心,能在权利面前成为它的主人,而不被他支配,看着无限膨胀的皇权,他的内心极为恐惧,生怕有一天,帝王任性而为之,最后从中兴之主成为带领大宋走向衰亡的人。
有些话不好直接对君王说,但却可以旁敲侧击,不过他一直没有机会向皇帝说明,此次官家西征完全就没有他这个相公开口的机会,几乎是乾坤独断!
范仲淹早已担心,皇权的膨胀已经到达了自己无法压制的程度,翰林的制诰基本上成为了陛下传旨的文书,不会提出反驳之言,甚至不会询问是否妥当。
四周百姓的癫狂看的范仲淹背后发冷,这是多么高的崇拜才会孕育出的疯狂来?有了百姓如此的支持,官家的皇权空前集中,别说是不犯错,即便是小小的一个错误便会使得下面的人盲从,后果不堪设想。
如今的大宋早已不似当年的大宋,许多事情牵一发而动全身,自己要想尽到平章事的义务,就必须想压制换皇权,甚至要向官家摊牌!
对于范仲淹来说,赵祯的赏识提拔几乎是一路让他成为平章事的,他不知道为何官家对他如此信任,但他知道,自己应该对得起官家的信任。
圣驾行至百官之前,百官躬身行礼,眼下这是最后的机会,包拯望向范仲淹,嘴角露出一丝笑意,他倒是要看看,这位官家一手提拔的平章事时候能担待的起相公的重任。
包拯十分看好范仲淹,他的年岁已经不小,在加上一直在三司任职,说到底也不过是大宋的计相,虽然往日里上谏最多,但也都是些并不出众的事情。
他已经在范仲淹面前把话挑的如此清楚了,就看他自己该如何决定了!
对于范仲淹的履历包拯是最为清楚的,此人以广德军司理参军入仕,官居九品,但他却能以治狱廉平、刚正不阿闻名,可见此人的君子之心坦坦荡荡。
而后泰州治堰,痛陈海堤利害,建议沿海筑堤,重修捍海堰,这是多少人没有提出的事情,却在他的任期被提出,并且投入实际行动之中?
一个范公堤便是最好的证明,此人敢为天下先!
但这些都还只是他的猜测,范仲淹到底能不能走出这一步还是个问题,但他显然小看范仲淹,当赵祯的御马如果百官面前之时,范仲淹上前以大礼参拜,开口道:“臣叩请陛下对奏!”
对奏,还是在皇帝出征之前,这便有些突如其来且于礼不合了,皇帝是有权拒绝对奏的,但赵祯极少这么做,因为他觉得帝王与朝臣之间互相沟通才是解决问题的最好办法。
只不过范仲淹挑选这个时间,实在是有些不妥,但所有人都在看着,赵祯实在无法拒绝,只能笑道:“也好,朕也有话嘱咐相公。”
这是一场突如其来的对奏,不是留身奏事,而是范仲淹伏阁请对。
奇怪的事情总是会勾起人们的好奇心,尤其是范仲淹在皇帝出征之前的对奏,更是让群臣们的好奇心爆炸,这是多么大的事情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