仲夏的蝉栖在梧桐树上叽叽叫个不停,小太监拿着毡子正努力的忙活着,一旁偷吃零嘴的小宫女拿眼睛好奇的瞅着不远处的大殿门口,见一蓝衣太监脚步匆匆的步入内殿,不由得将脖子伸长了些。
“快点,看什么看,小心眼珠子被挖去。”小太监吓唬道。
小宫女却一点不怕,朝寿仁宫的方向努了努嘴:“看见方才那个蓝衣太监没,那可是前殿的人,你说这么急匆匆的来,是不是有什么要紧事?”
“你还瞎说,嫌自己命太长是不是?”小太监扬了扬手里的竹竿,做了个噤声的动作。
宫女砸吧着嘴,漫不经心的点着头,突然眉头一拧,憋着声音嗡嗡道:“我要出恭,你稍等我一会儿。”然后不由分说的将手里的一把枣放在太监怀里,就朝着寿仁宫的方向跑去了。
相比其他地方,寿仁宫显然要安静的多,却是周围的蝉早就被撵走了,内殿的老嬷嬷听得帘外声音,看了藤椅上的雍容妇人一眼,放下手里的扇子,轻手轻脚的走了出去,不一会儿又折身回来,在妇人耳畔轻声道:“太后,人来了。”
太后魏氏,虽已四十多,但保养极好,看上去依旧如同三十出头,她缓缓睁开一双凤眼,凌厉中带着慵懒,微微颔首。
不一会儿,蓝衣太监踩着碎步来到跟前跪下道:“叩见太后,太后万福金安。”
魏氏懒洋洋的闭目躺着,蓝衣太监看了其身侧的老嬷嬷一眼,才继续道:“今日大殿上,只一件要紧事,廖唯章弹劾了三十多位大臣,称他们在这个节骨眼儿上铺张浪费令老百姓心寒,这才导致了难民闹事,皇上震怒,责骂了大臣,不仅每人罚了一百金,还命户部在三日内必须完成收田,这捐田一事,已经是板上钉钉了。”
蓝衣太监说完,恭恭敬敬的等着上面发话,不一会儿就听到老嬷嬷道了一句“知道了,下去吧”,他起身,从旁边的小宫女手里接过一串碧玉珠子,往怀里一揣,又行了个磕头大礼,这才躬身退下。
过了良久,魏氏才微微睁开眼,拨弄着胸前的头发,懒洋洋道:“紫孚,看来哀家的这个皇儿又要不安分了啊。”
被称作紫孚的正是跟了魏氏二十多年的嬷嬷,虽然一头银白头发,可人看着却丁点儿也不含糊,精神很是矍铄。
“老奴明白,太后与皇上向来母子情深,自然是支持皇上的。”紫孚让一旁的小宫女呈上笔墨纸。
魏氏微微一笑:“也不枉你跟了我这么多年,还是你最懂我。”她轻抬手腕,在纸上落下四个娟秀小字。
紫孚一面命宫女将笔墨纸撤下,自己则将写好的纸仔细叠起来,见魏氏颔首,这才转身往内室去了。
碧蓝的天空,太阳明晃晃的挂着,一道白影嗖的窜上天际,越过一座座琉璃砖瓦,却不待飞出这片高墙,就如同射偏了的离弦的箭,嗖的落了下来。
“叫你飞的快,还不如我的弹弓快。”银铃般的雀跃声小声嘟哝着,幽暗的巷子里传来几声咕咕叫,不一会儿,白影又嗖的窜上了高空,速度快的只几个眨眼就看不到踪迹了。
寿仁宫的外殿院里,小太监已经吃完了一把枣,正嘀嘀咕咕的说着什么。
“来了来了,嘀咕什么呢,我不就去出了个恭,就一会子的工夫,你就把我给数落上了?”小宫女伸手:“我的枣呢?”
小太监张了张嘴,牙齿上还粘了一片红枣皮,“谁叫你去那么久,嬷嬷可说了这蝉得我们俩一起赶,活儿都让我一个人干了,你倒是轻松得很。活该你坏肚子,一天就知道吃吃吃,我给你吃完了,也省了你再拉肚子。”
小宫女不悦的嘟了嘟嘴,“吃完就吃完,回头我再去厨房拿就是了,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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廖唯章自下了早朝后,心情就一直很好,他今日可算是把那群看不对眼的同僚们给弹的哑口无言了,并且皇上还命户部必须在三日内登记完大臣们要捐的田册,还规定利字田以下的人字田、和字田不取,这样一来,也省了大臣专拿贫瘠的田地来充数了。
马车“吁”的一声停下,随从打了帘子,廖唯章跳下马,前面的武叔和窦观也下了马车,三人互相道请,由窦观引着步入大理寺内庭。
“今日子宁可是打了一场响仗啊,我看那些吃瘪的一个个跟龟孙似的,再不敢多说一句话了。”武叔为人粗犷豪迈,说话也十分的爽朗。
三人坐下后,廖唯章才拧了拧眉,“这些都是小事,查赈灾一案才是要紧。
昨夜我回去想了想,我们不妨兵分三路,一人负责查户部,一人负责查工部,一人负责审问这些难民。
虽然也不指望真能查出什么,但目前也唯有从这个点出发了,兴许能发现一些蛛丝马迹。”
武叔赞同的点头:“钱友臣和曹万里这两只老狐狸,狡猾得很,皇城眼皮子底下他们都敢如此放肆,可见做的定是滴水不漏,要找到真正有用的线索难,可这账本还是得查一查,万一真能发现些什么不同寻常。”
窦观想了想,“既然如此,那我便不与二位客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