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人静,裘府东厢却依旧亮着一盏灯,此时已过二更,下人们早已歇下。屋里时不时的传来几句话,却是卫札和裘霁主仆二人。
案桌上已经铺满了纸,每一张上面都写有一个姓氏,而裘霁,正在纸上不停的添加信息。案桌旁边的小凳子已经堆了厚厚的一垒,卫札将写好的纸晾干了,然后又叠放在小凳子上。
不一会儿,听到一声轻微的脚踩地的声音,裘霁手上动作不停,卫札则将凳子上的厚厚一叠纸递过去。
驹童随意的翻了翻,面色终于忍不住难看起来:“为何不按相同地方排列,上一家还在东城,下一家却要我去南面。”
卫札嘿嘿一笑:“少爷这是按官品来写的,你就自个儿理一理,谁先谁后不都得送,反正今夜啊,咱们谁都别想睡觉,我们只管把东西写好,至于送的活儿,你自个儿安排吧。”
驹童微微吸了几口气,压下心头的不悦,将一垒纸叠好装进袖口袋里,然后身形一闪便消失了去。
卫札又重新来到案桌前,见又有几张纸写好了,便取过来晾在一边,顺便也拿起两张看看。
只见一张上面写着:孔窣,工部侍郎,于腊月初八,在吴记钱庄借白银万两,附字据为证。
卫札有些惊讶,又有些好笑:“想不到这些大员也要管钱庄借钱,看着日子,莫不是没钱过年,哈哈哈哈。”
孔窣也是年前保举才得了个工部侍郎,家中本不殷实,这过年自然要到处走访送礼,尤其是官场中,更少不得要封大红封。所以去钱庄借钱也实属正常。
可偏偏国法有规定,臣工们不得与百姓有金钱纠葛,自然借钱这种事也是不准的。孔窣刚刚当上侍郎不久,若是此事被揭穿,定要遭群臣弹劾甚至被贬。
卫札哈哈笑过之后,又看向另一张上面写着:陈泰,按察使,于去年二月奉旨调查水利延工一事,受贿黄金千两,包庇工部,有老工头冯孝作证。
眼看天色渐渐明了,上房那边传来动静,东厢的烛火终于灭了,一缕青烟袅袅而升,眨眼功夫就消失殆尽。
卫札揉了揉发酸的眼睛,见裘霁也是满眼血丝,不由得劝道:“少爷,赶紧睡会儿吧。”
裘霁这才站直了,语气中略有几分疲惫,“你也去休息休息,不用伺候我。”
卫札早困的睁不开眼,知道少爷是说一不二,也不推辞了,作了揖就退下,进了自己房里却是鞋也来不及脱,倒头便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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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和殿内,兵部尚书安暴正站在列队之外,言辞激烈道:“皇上,十藩王会阳之宴已经是警告,广平王连同临安王均有造反之心,广平王之女甚至同义行军少主结为连理。
这种种迹象无一不再警示我们,一场大战即将敲响,朝廷急需做出对策。所以臣恳请皇上下旨,立即招兵买马,操练兵室,以防大战来时无战士,无兵器,无粮草马匹。”
庄晏神色淡淡道:“朕已听闻十藩王会阳之宴一事,至于广平王与义行军结亲一事,却是没有耳闻,诸位爱卿可曾听过?”
朝堂上一片安静,安暴眉头微微一蹙,回头看了一眼站在队列里面的孔窣,哪知孔窣却一脸淡然的盯着脚面,他轻咳了咳,孔窣却还是不动声色。
安暴心里有火,又偏头往后面看,然往日里与自己和气谈笑的,此时都是一幅垂首状,他心里隐隐不安,却又不知问题出在哪里,只得拿眼睛去看辛仲桥。
辛仲桥也觉得气氛不对,他低咳一声站出列道:“皇上,臣确听闻此事,那义行军少主之前一直混迹在京中,不日前臣得知消息,那小儿已经回了潍州,却是去与广平王之女成亲去了。”
有了太尉帮腔,安暴又有底气了,立即拱手道:“皇上,广平王和临安王确实已经叛变,眼看义行军得此助力,朝廷若不采取措施,必要被打个措手不及。
具体事宜,臣已在折子中奏明。”
刘德将安暴的折子递给庄晏,庄晏打开看了看,淡淡道:“招兵买马存储国库一事,便是像老百姓加大赋税,今年雪灾严重,老百姓已经揭不开锅,却叫朕如何发下增加赋税的告示。”
安暴早已想好说辞,“皇上,国家国家,先国后家,若没有国,何来家。老百姓们纵然生活不易,可若是江山不保,他们易无家可归。
遂臣以为,当以眼下严峻的形势为重,至于老百姓,老臣相信,他们没有谁愿意做亡国奴,在国家面前,一点个人得失又算得了什么。”
廖唯章一听这话,顿时就不悦了,站出来反驳道:“尚书大人此话不妥,老百姓的个人得失才是一国之重,若因抵抗外国而让老百姓颠沛流离苦不堪言,就算赢了,此意义何在?”
安暴脾气本来就暴躁,刚才一直没人站出来附和他,他本就积了一肚子火,现在直接当众被拆台,更是火冒三丈,怒道:“京兆尹的意思,莫非是这场战我们只有输了?那还打什么,直接投降得了。”
“尚书大人不要曲解我的意思,我只是觉得只顾打仗却不管百姓死活,这话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