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宛儿安静地站在帐外,没有贸然走进去。
任何人在未得到映月公主许可的情况下都不能擅自进入她的大帐,这在旧王庭所部是一条不成文的规矩。哪怕眼下已换了大汗,人们还是照此办理着。
起初,单纯的何宛儿并不在意这些,她总是像一阵风似的想来就来、想走就走,有事没事就跑来和姗姗姐姐腻上一会;不过,在草原居住两年后年龄渐长的她比以前成熟了不少,再不会任性的到处乱跑了。
“是宛儿吗?进来吧。”
听到里面的声音,何宛儿才满是欢喜地迈进了大帐。她快步走到陆珊珊的面前,像个对姐姐撒娇的妹妹一样摇晃着她的胳膊道:“姗姗姐姐,去年就说好了你陪人家一起去踏青,结果到了今年还是宛儿自己去的。这里的事情是很多,但你也不能总是忙这忙那呀,偶尔也陪人家出去走走嘛。”
说罢,何宛儿忽然捂住小嘴“呀”了一声,又道:“姗姗姐姐,你的脸色好白啊。是哪里不舒服吗,要不人家去找巫医来?”
陆珊珊抿了抿唇,轻笑道:“我没事,就是有点累了,只要休息一会就好。”
何宛儿撇嘴道:“姐姐不要太勉强了,人每天只睡两个时辰怎么行呢?若是什么事都要亲力亲为,就算是铁人也会累坏的。”
陆珊珊宠溺地看着这个在为自己担心的小妹子,笑笑没有说话。
她何尝不知操劳的坏处?
在夜深人静的晚上,她也会偷偷拿出铜镜照照脸颊,再像栖身中原时一样做些简单的装扮,恍惚间就像回到了那段无忧无虑的岁月。
只是,镜中人虽然仍旧是当年的好女儿颜色,但脸上的憔悴却无论如何都藏不住。
至于何宛儿……昔日还像个孩子的她已出落成一个大姑娘了。
她在草原上过得极是快乐。比起憋闷且规矩繁多的教坊,在这里她可以无拘无束地唱歌、跳舞、欢笑,尽情享受着人们的宠爱和广阔天地的滋养。
现在的宛儿不仅长高了些,还娇艳得能滴出水来,连牧人的歌谣都在称颂她的美丽。
另一方面,虽然她比以前懂事了,但仍然是那副娇憨的性子,爱笑爱闹、活泼开朗,给别人的生活也带来了很多欢乐。
很多时候,陆珊珊甚至有点羡慕她:
若父汗还在,我也能这样简简单单地活着吧?
想着想着,陆珊珊轻轻摇头挥散了这不切实际的念头。
几乎微不可查地叹了口气后,她拉着何宛儿走出了大帐。
陆珊珊用力呼吸了几口新鲜的空气,微笑道:“对了,过些日子妹妹回南朝看看吧?两年没回去了,你应该很想念那些老朋友吧?”
何宛儿的眼睛陡然一亮。不过,她只高兴了几个呼吸的工夫就拉下脸有些丧气地道:“人家倒是想,可大瑞都发了海捕文书啦,宛儿回去只怕不出三天就被抓住砍了脑袋,这可一点都不好玩。”
陆珊珊温言道:“妹妹且放心,我会派人护送你,到了那边也会有人接应,你尽可来去自如,不会有半点问题。”
何宛儿眉毛一挑,喜道:“真的?”
陆珊珊点了点头。
何宛儿喜不自禁地拍手笑道:“太好了,人家要回去啦!”
一时间,招牌式的明媚笑容又绽放在了她的脸上;只可惜,这笑容又是没持续多久就渐渐消散了。
“那,姗姗姐姐会一起去么?”
带着几分狐疑的何宛儿小心翼翼地问道。
陆珊珊失笑道:“妹妹回去就是了,我的事情太多,哪里走得开?”
听到这回答,何宛儿顿时把头摇得像拨浪鼓,毅然道:“姐姐不去,人家就在这里陪你,哪里都不去。”
她固然纯真得有些不谙世事,但她并不傻。近些天草原上莫名地出现了紧张的气氛,陆珊珊在这个节骨眼上突然提出送她回大瑞一定是有缘由的。
两人相依为命地生活了许久后已然情同姐妹,何宛儿就算再想回中原,也不会独自离开。
陆珊珊抚额苦笑,竟不知该说什么了。
虽然心中很是感动,但这样是不行的,只能将来再找个由头把这妮子送走了。
一切都是因为刚刚藏好的那张羊皮纸。
汗帐的诏令上写着:三个月后,起兵南下!
陆珊珊知道,自己收到的绝不是唯一一份。
这两年来,陆冲施展手腕整合了草原上的很多势力,一些不愿服从车舍里统治的部族不是被逐渐蚕食就是被武力消灭,只有旧王庭在她的带领下还保持着一定的独立性。
萧靖曾在信中提及王庭很可能在两到三年内南侵的事,没想到车舍里的准备工作做得比他料想的还要快!
从这一点来讲,陆冲的确有一代雄主的潜质,只是他念兹在兹的一直是挥师南下入主中原,让北胡的铁蹄踏遍南朝的每一寸锦绣河山。
而陆珊珊实在无法接受这份雄心壮志。
如果整个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