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萧靖动了真火,还趴在地上的韩先生赶忙道:“公子息怒,公子息怒。一时意气和添麻烦什么的,都是在下一时情急说错了词,东家他可是真心诚意地想向公子赔罪啊!”
一边说着,他一边往前挪了挪身子,似乎是想抱住萧靖的腿;那看似忠厚的脸上满是惶恐,与上次那个不卑不亢的韩先生判若两人。
萧靖站在原地没有开口。过了许久,他深吸了几口气,重新坐回了椅子上。又过了一会,他才十分吃力地从牙缝里挤出三个字:“起来吧。”
韩先生如蒙大赦般站了起来。他的脸颊上全是汗,身上的衣服也明显地被汗水浸湿了。
萧靖用拳捶着桌子。他的力道很大,才捶了没几下,拳头就已发红。
韩先生应该感谢这张桌子,若不是它,萧靖的拳头很有可能就要抡到别的地方。比如,他的脸上。
重重的捶击声响了一盏茶的工夫,萧靖终于停下了动作。他以锐利的目光瞪视着韩先生,一字一句地道:“萧某有话请足下转告给你的东家。”
韩先生慌忙道:“公子请讲,韩某聆听教诲。”
萧靖冷冷地道:“教诲可不敢当。萧某一向认为,做生意讲究和气生财;只要没到非要分出个你死我活的地步,就没必要整天咬来咬去的,这样对谁都不好。用我的家乡话说,这叫双输,哪边都别想好过。”
正襟危坐的韩先生用力点了点头,也不知是真的听进去了,还是随意附和。
萧靖又道:“镜报为商家做广告,本就是个合则两利的事。而你东家的第一封信上所写的东西,实在让人哭笑不得。他若于我有救命之恩,便有千难万难,萧某也一定会答应下来。可惜,我俩非亲非故、素昧平生,我为何要低价帮他上广告?如此一来,报社的信誉何在,又将其他商人置于何地?
更可笑的是,你的东家居然还想用潘飞宇的事来要挟。人无完人,报社也一样。可请足下记住一点:别的报纸我不知道,反正我的报纸不会做亏心事!如此一来,别人还有什么可拿来要挟我们的?至于之后这些小伎俩……”
萧靖哂笑道:“拿来吓唬吓唬胆小怕事的俗人,可能还有点用。萧某说句实话足下不要见怪:这种事我在家乡见得多了,所以多你一个不多,少你一个不少;若不是鄙人觉得应该以和为贵,若不是你们威胁到了在下身边的人,那咱们大可以慢慢玩,看看最后你的东家能不能讨了好去。”
韩先生强笑道:“公子又说笑了。都是误会,解开了不就好了嘛。经过这次的事,你我两家化干戈为玉帛,这就是所谓‘不打不相识’吧,哈哈!”
萧靖暗自皱了皱眉。看起来,人家虽然能听懂他的话,却也是左耳朵进、右耳朵出啊。
“下次广告招商会没几天了。”他淡淡地道:“韩先生说得对,这就是缘分。经过这次的事,我想你的东家不会再与我为难,那么在下自然也要以上宾之礼相待。请再转告几句,就说萧某欢迎他来参会,咱们在拍卖场上见真章。到时,我和他捐弃前嫌把酒言欢,如何?”
萧靖嘴上这样说,放下桌下的左手却不太甘心地攥着拳头。他的眼神也有些飘忽,时不时的还要喘上几口粗气。
如果有哪个熟悉他的人在场,那肯定能一眼看出来:他在努力压着火气。
得饶人处且饶人……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
这些,便是他反复默念着的话。
尽管小有成就,镜报也还在萌芽期。在这个时候,实在不宜轻易树敌。若是依着萧靖自己的性子,一定要干倒韩先生背后的东家杀一儆百;不说别的,光是他的那些恶行,就足够让人把他放到报纸上曝曝光、出出名了。
可是,如果真的闹到水火不容的地步,最后有人通过种种渠道动用了官府的势力,那镜报一定会举步维艰,甚至有可能毁于一旦。不要忘了,萧靖曾经无数次提到过,现在的镜报不过是一只随时可以被碾死的蚂蚁而已。
两相取舍,他也只能选择先放别人一马。
当然,这一切都是建立在报社没人受伤、事情还没闹大的基础上。如果小雅、小远、邵宁、潘飞宇在这些无聊的骚扰中有什么损伤,那萧靖就算豁出性命也要和对方不死不休。
“萧公子果然大人有大量。”韩先生喜道:“既如此,在下就这样回复东家了。像公子这样出类拔萃的年轻人,东家想必也有心结交,到时韩某可为二位引荐。”
萧靖淡然道:“那便有劳了。在下有些困乏,先生若无其它事就请回吧,以后见面时再聊便是。”
韩先生面露难色,道:“若说事情,倒是还有一件,公子请随我来。”
既已达成和解,萧靖也不好再甩脸色给人家看。他缓步跟着韩先生走出了院子,两人一起站到了礼盒的前面。
“东家吩咐过了,这些礼物无论如何也要让萧公子收下。”韩先生看了看萧靖的眼色,小声道:“公子若是不收,韩某可不好交差……”
说罢,他打开了礼盒的盖子。尽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