探春心里却有些难过,她渐渐大了,自然认识到嫡母对自己不过是面子情。可是作为一个庶女,她又能怎样呢?只好尽心服侍太太,只望王氏看在自己还算懂事听话的份上,不要草草把自己打发了。
父亲贾政对自己素来是漠不关心的,她可不是没听过不受宠的庶女的下场,不是被送进高门显户做妾,便是给一些鳏夫续弦。至于自己的亲生母亲赵姨娘,探春只觉得自从李姨娘来了之后,她亲娘倒是改了不少,甚至连带着亲弟弟贾环也在父亲面前受宠了不少。
但是她心里却忧心忡忡,她不是不懂事的人,相反之下,常年在嫡母面前曲意逢迎的她比府里的其她姐妹更为成熟。她虽不常往院子里去,但却是见过李姨娘的另一面的,只是当时李氏没有注意到她。
探春只记得她那双眼睛,深不见底,仿佛有个漩涡般深邃,叫人看不出情绪来的深沉,不复平时的温婉和煦,当时便唬了她一跳,吓得赶忙躲开了。
后来她听丫鬟侍书的老娘不经意间提起的陈年旧事,这才知道当年李姨娘落过一个孩子,还被同院子里的周姨娘下了药再不得有身孕,也算是个苦命人了。侍书的老娘叹道
探春听后却有些不寒而栗,李姨娘落了胎,谁是幕后主使?真是周姨娘?她小姑娘家家的都不信!她亲娘?不是她看不起赵姨娘,真没那本事,能够把她们姐弟两个平平安安生下来,算是赵姨娘这辈子最出息的一件事了。
那还能有谁?所有矛头都指向了一个人。
再想着这一二年来,亲娘似乎和李姨娘隐隐有联手之势,两人联手,几乎把持了整个后院,又推出了庶弟贾环,很是夺了宝玉不少风头,连带着她在王氏面前都被冷落了许久。探春惊出一身冷汗:李姨娘这番举动,倒是极像是在报复嫡母王氏。赵姨娘母子,倒像是她刻意推出来的棋子。
不过话说回来,李姨娘也不是没做什么好事的,至少现在探春看来,有了李姨娘的教导,弟弟贾环的确比以往在母亲教养下成器了不少,至少摆脱了以往的小家子气和畏畏缩缩,看上去也有了几分世家公子的风度,不然也不会得了贾政的青眼。
可问题在于,棋子终究棋子。联想到当年李氏的眼神,探春最担忧的,便是李姨娘将来若是为了扳倒王氏,谋了她的亲娘和弟弟,想来她也不是做不出这种事的。毕竟,谁也没办法预料一个失子且后半生再无指望的女人会做出什么疯狂的事!
想到这里,探春皱了皱眉头,她未尝没有劝过母亲低调些,可惜被赵姨娘尝到了甜头,又被李姨娘说动了心,竟是阴阳怪气地嘲讽探春了一通,她气急之下,索性便不管了。
“妹妹,妹妹,在想什么,这么出神?”宝钗笑着问道。
探春一个出神,便是许久,好半天才在宝钗的提醒中回过神来,这才勉强笑道:“无事,只是想到些杂事。”
周边几人虽然知道她未说实话,但是看她脸色有些不好,倒也没再说下去。
索性另起话题,说起其他的琐事来。
探春恢复了心情,加入进来,倒也安乐。如此,时光倒也流逝地飞快。
见天色有些暗下来,鹏和玩的有些累了,黛玉也知道差不多了,叫人拿了帕子,绞了水,给他静了面,姐妹几个又说笑一会儿,便散了。
因为宝钗就住在望春园北边的梨香院里,黛玉几人却要穿过园子回去,几人索性便在此地分开。
黛玉并迎春、探春三人便往回走,虽说有些累了,但是好在日头下去了不少,又靠着小池,微风拂面,别有一番滋味,也算舒畅。
一群人浩浩荡荡的往回走,有一二十号人,自然有些响动传来。
李氏坐在屋内,听到屋外有些嘈杂声,遂随口问道:“金珠,外边有些什么事情啊?”这金珠便是当年金凤的妹妹,自从当初金凤被拨给了李氏,她便一直忠心耿耿的,颇得李氏信赖。当然也不是没落下什么好处的。
自打金凤得了李氏信任,李氏费了些心思,拿到了她们一家人的身契,这才放心用了她们一家人,毕竟她可是个有成算的,自然不会冒风险。得了身契之后,李氏才算是对他们一家子放下心来,她从贾政这里可是抠了不少钱财出来,她又是个有主意的,借着贾家的名头,在外边置产不少,委了金凤的父兄在外打理。
自然,成了利益共同体,金凤一家子对她算是真正尽心竭力,为她费心谋划。金凤年纪大了便出去被配了小子,她的妹妹金珠便接了她的班进来当差。姐妹两个都是谨慎聪慧之人,也颇得李氏信任。
听了李氏的吩咐,她脆生生地应了,往外走了两步,好在李氏的地方离院子门也不远,看到一群人走过,见到为首的几位姑娘并一个小男孩。
因为李氏受宠,她房里的丫鬟在外边也是有些脸面的,金珠有机灵,出手也大方,自然消息灵通,眼珠子一转,便猜到了那些人是谁。
她旋即回过头来,禀了李氏,说道:“姨娘,是府里几位姑娘并一位少爷走过,那小少爷,我估计便是三老爷前段时间收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