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鱼尾修长好看, 呈天青色,藏在这青碧色的浑水中, 是极难看出来什么的。
可此刻这条鱼尾露了出来, 上面的细节便叫白胥华看得清清楚楚, 那玉石一般的鳞片上,有着玄奥有序的花纹, 若这一条尾巴不是长在国事的身上, 那就可谓是极其好看的景象了。
白胥华的神色沉了下来, 他与国师二人, 如今虽然是这副姿态,可这两者都生得好看,因此此景落在旁人眼里,倒也算得上是极其好看的一幕了。
可白胥华往日, 却是从未有过如此无礼的举动的。
他的行为举止,气质容貌, 也绝不会叫人以为他会是个这般的人。
这就叫如今的情况,莫名的多出了一种叫人错愕失神的滑稽荒诞之感来。
因此这副景象虽然算得上好看, 可唯二两个, 可以欣赏这幅景象的人, 却都没有欣赏的心思,甚至是被惊吓住了一样, 呆愣愣的站在原地。
这短短的时间之中, 白胥华与国师之间发生的事情, 对他们的冲击实在是有些大了。
这超出他们承受能力范围的东西, 叫他们此刻无措慌张,甚至都不知道该做出什么样的态度来才好。
国师似也是未曾想到他会忽然来上这么一手,面上一时露出愕然神色来。
而白胥华却丝毫没有收敛的意思。
他甚至扯开了国师的衣襟,露出他大半个胸膛,连带着一边的手臂来,果真看见了他手臂上柔软无骨,恍若透明绶带一样的飘须。
甚至连国师的手掌,此刻也已经变成了骨节粗大,指甲尖利的模样。
他的皮肤上,甚至还覆盖了一层细小的鳞片。
只是这些鳞片的颜色,与皮肤的颜色比较相近,因此叫人看得并不清楚。有些鳞片,甚至隐藏在皮肤之下,就算是什么东西割破了国师的皮肤,也会有这一层坚硬的鳞片,帮他抵挡下所有的伤害。
这些鳞片就像是一层坚固的铠甲,是国师最为坚固的一道命脉。
可白胥华细细看去,却发现这一层铠甲之上,竟然有许多细小的鳞片都已经松散了——这可不是什么好的预兆。
白胥华紧紧皱着眉头,他的脸色很有些不好看。但是手上的动作,却在看见了这些痕迹的时候轻柔了不少。
他将国师放回水中,沉声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国师挑了挑眉,他此刻已经缓了下来,倒也不在意白胥华之前那等冒犯举动,轻轻道:“还能怎么回事,我看你心中都已经清楚了,还多此一举,再问我一遍做什么?”
他顿了顿,又看向了白胥华身后的阮酥玉与那胖乎乎的小内侍,道:“你们两个还呆在这里做什么,也不怕被灭了口?你——”
他用眼神示意了一下小内侍,对他道:“你该是宫里的人罢,带着这位姑娘,到我常住的殿里去。我与这位公子说一会儿话,再到那儿去看看你们。”
他顿了顿,又哼笑道:“可记得不要跑,跑是没用的。”
他连哄带吓,叫那小内侍委委屈屈,两眼都含着泪花看他,却也还是应了。
白胥华见他这般说,也回头看了一眼阮酥玉,对她道:“你且随他去待些时候,过上一会儿,我就去找你。”
白胥华在明面上的身份,到底是阮酥玉的主人。
虽然他们明面上并没有谈论过这件事情,白胥华表露出来的态度,也不是将阮酥玉当做奴仆。
但是在其他人眼中,事情却并非是如此的。
且阮酥玉若真的是她对白胥华所说的那个,可怜天真,讨人喜爱的小姑娘,那么这身份上的差距,她便也一定会牢牢记在心里。
饶是平时活泼了些,但是等到白胥华开口的时候,她却是绝对不应该违逆白胥华的。
因此此刻,阮酥玉也就没有了选择的余地。
她便是有些不情愿,还想要再听一些东西,可为了继续维持现在这个身份,却也只得应了,跟着那内侍,一步一回头的往外行去。
国师将这一切都看在眼里,他颇有些看得津津有味的意思,甚至还对白胥华道:“你带来的小丫头,却还是有些意思。”
他没有说阮酥玉身上有意思的地方,到底是在哪里。在说完这句话之后,便不再对阮酥玉评价什么。
只转了话题,重新回到了他们之前所讨论的事情上,道:“我之前就已经知道你要来,修然那孩子和你生的事儿,我也都已经知道了。”
“本以为你是个弄虚作假的小骗子,却没料到你竟然是个有真材实料的。”
他大大咧咧,将自己心中的想法毫不掩饰地说了出来,若这里在的人不是白胥华,而是其他的什么人,此刻听到这般话,心中定然是会生出一些芥蒂的。
可白胥华却也没有如国师所想的那般,生出什么变化来。
他除了听见那一句“景修然”的时候,微微露出了一点不自在的神色来,其他时候,却是连一点异样的情绪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