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牵着小七的手,尽量声色不动地往廊柱后避去。
小七不解,仰着脸追着问:“五姐,怎么了?为什么要站到这里来。”从她们原先所在的位置看出去,正正好能瞧见祖母等人,如今这位置,却是什么也看不清了。
太微道:“看过便是了,这狗有什么好看的,我们还是这便回去吧。”
小七迟迟疑疑,拽着她的手像是不舍得走,站在廊柱后探头探脑地去看外边的人。
阿福忽然叫唤了一声。
她脑袋一缩,缩回了太微怀里:“哎呀,阿福好像生气了,我们还是回去吧五姐。”
鸣鹤堂里的狗虽只阿福一只,却比旁人家养了三五只的还要吓人。阿福生得四肢修长,身形健硕,看起来可比小七这小小的人儿要大得多。
“五姐,阿福不听话,你说祖母会不会生气呀?”小七拉着太微往前走,边走边小声询问起来。
太微还在心虚,想着自己昨夜回来以后辗转反侧如何也睡不着,便悄悄爬起来溜进鸣鹤堂,将那两只让人心烦的鸡给偷出去吃掉了的事。
她过去孤身一人在外走动,这养活自己并不是什么容易的事。
是以这鸡该如何宰杀,如何烤制,如何避人耳目悄悄吃掉,她心里很是有数。
她回来以后苦心拉筋练骨,功夫亦是比先前长进了许多。
所以她昨夜溜进溜出,并不曾叫人察觉分毫。
可阿福的眼神……
真是奇怪。
那狗昨夜明明睡得好好的,连眼睛也不像是睁开过,怎么可能知道是谁撒了鸡毛在它窝前?
太微侧目朝廊外遥遥看了一眼,口中轻声道:“祖母已经生气了。”
是什么东西丢了不要紧,但丢东西这件事是万万不能在鸣鹤堂里发生的。现如今在祁老夫人的眼皮子底下出了事,她怎么可能会不生气。
太微收回目光望向小七道:“你是在想,祖母会不会发落阿福是不是?”
她小的时候,阿福曾在府里咬伤过下人。可祁老夫人知道以后,不生阿福的气,反倒将受伤的婆子怒斥了一顿,骂她不知分寸胡乱吓唬阿福,令阿福受了惊吓才会咬人。
自那以后,便再无人敢靠近阿福。
如今阿福“闯了祸”,会不会被发落真是说不好。
太微摸了摸自己的鼻子。
小七道:“我猜祖母不会打骂阿福。”
太微听她口气似是十分笃定,不觉好奇起来:“为什么?”
小七眉眼弯弯:“祖母心疼它,一定舍不得。”
“是啊,祖母心疼它。”太微在小七头顶上轻轻拍了拍,“所以祖母这火气,会比往常烧得更旺盛。”
她看重那狗,不比她的孙女们差。
在她心里,对狗是有真情的。
所以祁老夫人此刻站在阿福跟前,望着眼前的大狗,只是烦闷又苦恼。
恼的是,这养了多年的蠢东西竟然会给她惹出这样的祸害来;烦的是,这畜生终归是畜生,说不进道理,也问不出话来,她就是想要审审它是怎么打开的锁,也不过白费功夫。
祁老夫人憋着一团心火不知如何发泄,蓦地一甩袖子转身往后走去。
沈嬷嬷几个连忙跟了上去。
她听着身后脚步声声,又停下了脚步。
沈嬷嬷轻声问道:“老夫人,这事儿怎么办?”
祁老夫人铁青着脸,闻言不耐烦地呵斥了一句:“怎么办,你说怎么办?四姑娘几个怎地还在这里!”
沈嬷嬷被她陡然拔高的音量吓得眼皮直跳,连忙转身拦住了祁茉等人,低声道:“老夫人有命,您几位都先回去吧。”
祁茉闻言蹙了蹙眉头,嘴角开合,像是想要说话,想一想却又作罢了。
沈嬷嬷则等不及她们出声,便已经拔脚追上祁老夫人往遮阳的地方走去。
时辰渐晚,日头变得火辣辣起来,一晒更是心烦。祁老夫人到了阴凉之处,脸色才舒缓了一些。
沈嬷嬷不远不近,牢牢地跟着她,见她停下来,才壮着胆子上前去道:“老奴想着,这鸡终归只是鸡,样子生得都差不多,老奴让人……”
“我知道你的意思。”祁老夫人摆摆手打断了她的话,“四丫头都想得明白的事,我怎么会想不通。”
沈嬷嬷心里微松。
祁老夫人道:“不过畜生东西养得再好也还是要死的,如今死了便死了吧,也不必另寻两只来换上了。”
沈嬷嬷愣了一下:“您的意思是?”
“寻两只死鸡去埋了吧。”祁老夫人声音冷冷地道,“就说不知怎么回事,一夜醒来全没了气。”
要不然,这鸡笼上还挂着锁,鸡却被狗吃了的事说出去,更像是假的。
祁老夫人深吸了一口气,站在窗前往外看去:“听明白了没有?”
沈嬷嬷回过神来,连连点头,一叠声地道:“是是,奴婢都记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