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份的京城并不显得炎热,倒是颇为怪异,吹干风,扑打在脸上有种摩挲之感,现在越来越放肆了,连着数天的雷阵雨,哗啦啦淹了小半个京城,今天又是阴风阵阵,林平之抬头看了天气,刚好这片云底下,还留了些光,估计赶得上,便道:“麻利点。”
这是张振最后几场戏,地点是京城五道口校园,校方腾出这么一块儿地,也给不了多长时间供剧组挥霍,这是最高学府,由不得人。
老实说,五道口并没那么神圣,起码各类时尚杂志科技企业时不时就要到学校里边做个宣传,霸占体育馆,大礼堂,宿舍楼名是牛仔裤赞助商,听说百年亭台,校方也打算到外界招标拉赞助,折腾冠名,最好是叫康师傅楼,老干妈亭。
不过剧组一帮子人来拍戏还是第一次,尤其是林平之这种人气偶像,所以热情助威的学子不少,大帅比的模样的确讨人喜欢。
“麻利点!”有人加大了声音重复道。
场务于是得了令的指使杂工给力干活,骂骂咧咧,推搡道:“你还想不想拿钱了?说的就是你……你……”
他的语气忽然惊异起来:“你干什么?”
被骂的人有些倔强看着林平之,眼角泛红,他根本没管说话不干净的场务,只觉得林平之能给他主持公道。
京城附近有很多这种北漂,年轻人,一无所有,脾气却绷不住,这也不是大学精英,纯粹的打工仔,附近找的零工。
林平之有些无奈——那人还在看他,路过的学生也越聚越多,无声无息,静观好戏。
底下人立规矩,照理说他不该管,剧组有剧组的方式,只论结果,干不了活就该挨骂滚蛋,没有自尊可言。
但这里偏偏是五道口,多的是人关注他。
想到这里,林平之顿时脸色铁青,握紧了拳头,腾的从座位上站起来。
场务张大嘴巴,吓了一跳,眼睁睁看林平之到他面前,状若猛虎,忍不住小退几步,又在林平之眼神中死死摁住退意,僵直了站那儿。
“不好意思,他说话……太急,没个准儿。”
林使出了给女人说话的温吞功夫,“你休息一会儿,找后勤要一杯绿豆汤,有热的有冷的……辛苦了。”
“哇~~”那年轻人一被人安慰,整个儿就开始抹泪,憋不住了情绪,还抱他,林平之先听了他几句埋怨,见对方有滔滔不绝之势,使眼色叫人领走了。
劝走了年轻人,又朝场务发了顿脾气,声色俱厉。
好在这是个妙人,听得出老板没动真怒,他剧组很多其他公司跳槽的老油条,路子野了点,脑子和技术是有的。
“你为什么嘴上不干净,你不知道尊敬人么?”
“我那是一时情急,口不择言说了重话,为的都是效率……”
两人一应一和,不过林平之听到“效率”忍不住抬头看了天,发觉那片云正在以可见的速度补上阳光照出的窟窿,真带了三分气道:“你那些有什么用?!还不是折腾了半天?”
于是众目睽睽之下,林平之大发雷霆的赶走了场务。
掌声如雷,都觉得自己维持了正义。
拍完了,手热了,学生忍不住自己帮忙,弥补这场斯比大戏导致的时间耽搁,自发站出十来个人,道:“林先生,咱们可以帮你。”
林平之当然愿意。
于是从不下场帮忙的大帅比也进去磨洋工,几台摄像机在教学楼门口的长廊上挪了又挪,等收音麦举起来的时候,张振也溜出来抢镜头,真正该干事儿的人,场务,换了一批打杂的,面面相觑。
“怎么办。”眼前一副爱民如子画面,根本没他们干活的地方。
另一个场务抄起摄像师的机器,现场录像。
前后忙活了半个小时,景折腾好了,到拍摄前夕,林平之下令“开拍”时候,剧组还在紧张调试设备,唯恐被大学生坏了宝贝。
牵出来一条猫,橘的,你可以想象此猫镜头感有多饱满。
橘猫趴在青石栏杆上,跟灌了水的气球一样淌在了石板上,舔自己的毛,屁股因为小石板放不下,连带着尾巴半吊下来,显得极慵懒。
张振进了画面,撸猫。张是爱猫男,养了几个主子,他在另一部电影《绣春刀》上,饰演沈炼,撸猫镜头更多,当然,那部电影的撸猫仔细揣摩有象征意义,不像这儿,没有任何意义。
那猫也不怕人,的确是五道口的校园流浪猫,吃百家饭。
陪他撸猫的是友情出演的国民校花,镜头里长得水灵,声音也似黄鹂,真人比镜头看起来更好看,纯得不行,一看就喜欢。
“师兄,你是哪个班的?”
“一字班。”
“我也是一字班的……”
就这一个镜头,拍完了,剧组习惯性鼓掌,一堆人开始搬弄设备,转战校园下一个场景。
国民校花下了戏,也没人接,独来独往,她在五道口,看来人气也没那么高。
也是,她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