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非……对不起……”俞璧忐忑地看着胥乔:“妈妈下次一定会做好的……”
客厅里现在只剩下胥乔和俞璧, 胥乔看了眼手机上的时间,柳启翰为什么还没来?
怀着难以言喻的烦躁, 他走回厨房,拿出玻璃杯倒了杯冷水。
俞璧又跟了过来,小心翼翼地, 讨好地说:“非非, 妈妈现在已经不工作了,妈妈有很多时间陪你, 你一直想去的游乐园、水族馆……妈妈都有时间陪你去了……”
她苍白的手试探地搭上胥乔喝水的手臂, 胥乔猛地后退了一步。
他定定地看着俞璧, 直看得她露出惶然神色。
“……够了, 我不是柳择非。”他说。
“你是——妈妈知道你是——”
“就凭你的感觉吗?”胥乔笑了起来, 他的目光注视着手中的玻璃杯,脸上的笑像是机器提前预设好的程序,冷冰冰的笑容,不带任何情感。
他放下剔透的玻璃杯, 水波在美丽的锤纹中剧烈摇晃。
“你对我有多少了解, 就认定我是你的儿子?”胥乔笑着抬起头,看向惶然无措的俞璧, 轻声说:“……还是因为你的儿子, 也是一个混球恶棍?”
“非非不是!”俞璧立即否认。
胥乔讽刺地笑了起来:“……可我是。”
“像我这样的人,你亲手送了无数个进监狱, 现在你是怎么了?”胥乔笑着说:“发现了新的游戏, 觉得给恶棍当母亲更有意思?”
“不……你不是恶棍……”俞璧连连摇头, 眼泪顺流而下:“非非,你从小就是一个善良的孩子。”
“善良?”胥乔垂下眼眸,露出一抹嘲讽的笑容。
“你只是忘记了小时候的事,没关系……妈妈都记得,妈妈一件一件的给你讲,你一定能想起来的——”
俞璧像是想起了什么,忽然向客厅跑去,胥乔看着她撞在椅背尖角上,撞歪了椅子,她忍着疼去拿椅子上她的单肩包,在虚空中抓了几下才抓住深蓝色的单肩包,她抓到包,脸上立即绽开喜悦,转身向着厨房跑了回来。
胥乔面无表情地看着她走到自己面前,小心翼翼地拿出包中一幅难看的蜡笔画作。
红色太阳高高挂起,蓝色的小屋前铺着绿色的草地,草地上手牵手的三个人,还有一只白色的卷尾巴动物,蜡笔画的抬头空白处有着孩童稚嫩的笔迹:
“幸福的一家人”。
在孩童的字迹旁,还有一个染墨的小脚印。
胥乔怔怔地看着蜡笔画,黑色T恤下的胸口起伏逐渐变得剧烈。
“你看——这是妈妈,这是爸爸,这是非非,还有你的小宠物‘棉花糖’……我们是幸福的一家人,你还记得吗?”俞璧的泪眼中含着期待。
许久的沉默后,胥乔夺过俞璧手中的画作,点燃燃气灶的火焰,在俞璧惊恐的目光中将画置于火焰之上。
“不要——!”
俞璧不顾火焰的灼烧,伸手抢走了胥乔手中的蜡笔画,她用手扑灭了画上的火焰,呆呆地看着角落上乌黑的一块,抬起头来看着胥乔,大滴大滴的眼泪接二连三落下。
“非非,你为什么要这样?”
“……因为我是个坏人。”胥乔弯着嘴角,声音轻得像是一根近乎零重量的羽毛:“坏人做坏事,需要原因吗?”
他湿润的眼眸仿佛被风吹动的湖面,他一笑,湖面荡起粼粼波光,满溢而出的湖水流过他的面庞。
俞璧泪如雨下:“你不是——”
胥乔看着她:“这是刑警的新型查案手法吗?伪装成孤儿的亲生父母,以柔克刚来获取案情线索?”
俞璧用力摇头,泣不成声。
胥乔走近俞璧,微笑着说:“我是胥乔,我的亲生父母是乡下人,养父母是酒鬼和癌症病人,我是一个和‘善良’这个词背道而驰的人,我不喜欢吃番茄炒蛋,因为我的记忆里只有发硬的临期面包,我想吃冰淇淋,我就去偷钱,我被人欺负,我就杀了他——你说,我这样的人渣,真的是你想要找回的非非吗?”
俞璧红肿的双眼中充斥着泪水,嘴唇白得像纸,抖个不停,她一眨不眨地望着他,神色痛苦而悲哀。
“认清现实吧。”胥乔轻声说:“你的儿子已经死了……柳择非已经死了,别毁掉曾经的梦。”
他近乎粗暴地拉开她,打开她身后的冰箱,开始往外拿出鸡蛋、白菜和茄子。
洗菜,切菜,他的动作宛如机械化进程,利索但麻木。
他感觉得到有人靠近,那个人试探地贴上他的背,像是终于找到丢失已久的宝物一般,依恋地抱住他。
“不许胡说……你还好好地活着,就在妈妈眼前。”
刀刃切破手指,胥乔握紧刀柄,无动于衷地看着手指上渐渐渗出的一线红色。
重若千钧的水滴啪嗒一声砸在他的手背,他握着刀柄的右手用力到指骨发白,左手则慢慢成拳,用力攥起流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