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西云对这二人的出现略带惊喜, 毕竟只是口头的承诺而已,没想到竟然还真愿意跟着他们从繁华的沪上,去小地方如运城去。
“李勋来。”
“陈升和。”
这两人走近之后, 一起把手里的箱子放到了地上,互相握了握手, 介绍着自己的身份。
陆沅君也是头一回听到这位自己挖来的银行职员的全名, 前几天想想也的确是荒唐。十万元的支票给了出去,竟然连人家的名字都没有问。
也就是这位陈升和是个心怀理想的正经人, 不然拿着钱跑掉就好了,十万元可够舒坦过一辈子了。
沪上的车站通往全国各地,沪上的口岸每天也有出发去海外的大船, 不管陈升和登上其中哪一艘, 都是如鱼入汪洋, 费尽心机也找不回来的。
李勋来觉得眼前的陈升和面生, 跟在封西云和陆沅君后头往车厢走的时候,偏过头询问起来。
“你去运城做什么?”
在李勋来的眼中,任何有胆识,有理想的年轻人, 都该留在沪上。
举国上下,再没有别的地方能比沪上还好。沪上不问出身,不问家境,只要你有本事, 小瘪三有一天都能住到和平饭店里去。
自己若不是为了跟亲爹斗气, 是绝对不会从摩登的沪上回那民风尚未开化的运城去。
“我去运城开银行。”
陈升和手里拎着个破烂箱子, 所有值钱的家当都塞在里头。不像李勋来那样脚步轻快,每走几步他还的换一只手拎,两手的掌心也都是深红色的勒痕。
银行?
李勋来上下打量了陈升和一番,穿的衣裳普普通通,鞋子也平平常常,箱子还破破烂烂。
浑身上下没有一样值钱的东西,拿什么来开银行呢?
“我以后就是运城的市长,你不要敷衍我,说实话,去运城做什么?”
李勋来并不相信,他又不是没去过银行。
家财万贯的人李勋来见过不少,的确有引而不发的富贵人家,喜欢穿的穿的破破烂烂,吃喝穿戴都舍不得花钱。
即便家里头的钱够三代人撒开手的乱花,也仍旧把一分钱扔到地上摔八瓣儿,扣嗖着花。
有个洋文人写过故事,李勋来看过日文的译本。主角叫葛朗台,属铁公鸡的,一毛不拔。
华夏富贵人家里也有这种葛朗台式的人物。
开银行的,开钱庄的,的确也精于算计,抠门的很,但吃穿用度上还是很舍得花钱的。里衣有没有褪色,袜子的脚趾头处有没有破洞,这些都不在意。
可身上穿的,能让别人一眼瞧见的地方,必须亮亮堂堂的。
要是银行的行长,钱庄的大掌柜,破破烂烂一副寒酸的穷相,谁敢把钱存到你的地方呢?万一你揭不开锅了,花我的钱怎么办。
于是李勋来认为眼前的陈升和实在骗他,没有说实话。还开银行?开玩笑吧。
陈升和在沪上银行总被人笑话不切实际,如今好不容易真的有机会实现自己的抱负,竟然还没有被人当成一回事。
当即脸往下一拉,也没了方才握手时的亲热。
“陆小姐给了我十万元,让我去运城开银行的。”
陈升和为了跟上前头大步流星的封西云和陆沅君,改为双手拎着沉甸甸的箱子。
走的快了后续气力不足,说一句话要停顿三次用来大口的喘气。
但喘气也不耽误,陈升和把自己对于所要在运城开办的银行是什么样子,给李勋来简单的描述了一下。
四周嘈杂,人声鼎沸,有小儿啼哭,也有妇人在呼喊自己的丈夫,远处还能听见小贩的叫卖声。
在这样杂乱无章的环境里,李勋来竖起耳朵,仔细辨别,才把陈升和的想法听了个明白。原来不是说笑的,这姓陈的真打算开银行呀?
可李勋来听完以后,仍旧持怀疑的态度。
十万元就想开银行?疯求了,怕是连个剪彩的人都请不来的。对于沪上的银行来说,十万元只能算一笔比较丰厚的储蓄,开银行莫不是在白日做梦了。
这年头的年轻人,不切实际。李勋来撇撇嘴,脸上满是不屑,胡闹嘛。
可转念一想,陆沅君让这个姓陈的跟他们乘一趟车回运城是什么意思,难道我李勋来在陆沅君眼里,和姓陈的是一路货色嘛?
李勋来越想越气,好歹他也是和封西云同窗数载的留学派新青年,怎么能被这样小看呢?
他可是抛下了舞星曼丽,抛下了在沪上政府的职位,牺牲多么大。
李勋来快步往前走了走,甩掉了陈升和,拦在陆沅君和封西云的前面。
“后头那是个什么人啊!”
眼高手低,白日做梦,不切实际,荒诞不已。
“你说他呀?”
陆沅君在李勋来开口继续之前,抢先接过了话头和主导权。
“陈先生是一个敢为人先,有胆量做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