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殷红的山下,广宗城外的官道上,血流成河。深秋里的晌午太阳已无毒辣之意,但在阳光底下暴晒多时皮肤终究难忍发烫,山头上一阵袭人的凉风,紧拂着马鬃,撩动脸颊间的细发,给人带来阵阵清凉感。云军众人频频向山下看去,看黄巾贼是如何被砍死,汉军士兵又如何被刀枪桶翻。
如今广宗城外的战事愈演愈烈,越来越靠近尾声,原本该留守在阵营后方张曼成以及胞弟,突然带着数十名士兵仓皇后蹿,为这僵持不下的战局画上了逗号。眼见领头的跑了,刘辟、黄邵等人也相继后撤,唯独可怜的孙夏来不及调头逃跑,就被潘凤的大斧砍落马下。
黄巾贼的人马刚刚开始溃散后撤,裴元绍就领着千余人从张梁大营回来复命。众人皆沉默不言,整个云军队伍陷入前所未有的寂静。管亥打量了司马言一眼,又撇眼瞅了瞅另一位云军中活跃份子张飞,二人的表情如出一辙,不由得问道:“你们这是怎么?难道是城外吃了败仗?”
“嗯?”张飞抬过不愠的脸色瞪了管亥一眼,什么话也没有说。司马言也仅仅是说了一句:“没什么。”
“那怎么会……”管亥刚想追问缘由,被身边的裴元绍用肘蹭了蹭,注意力顿时被左手边山下的场景吸引过去。
山下杀声犹存,潘凤坐骑周围全是尸首,脸上挂满冷笑,时不时朝山上这边看上一眼,远远地看不清那一刻他脸上的表情,但不知为什么,总让人觉得他这就是在耀虎扬威,在告诉他们用不着招降,老子照样能杀得他们人仰马翻。
须臾间,他左手扛着大斧,右手拎着一名刚刚砍杀的士兵头颅,向半空中晃了晃,然后发出得意的狂笑,随手将头颅抛掷后方。
“他…”管亥表情煞得发青,两颊皮肉微抖,回过头来,气息粗糙,脖颈上青筋隐隐波动,失控道:“他分明是以杀人为乐,公子,您不是说过愿意放过他们一马,怎么任由他胡作非为啊!”
“老管!”裴元绍凝声一喝,闭上眼睛,“不可以这样跟公子说话!”
他们二人虽然已经不再是黄巾贼的身份,但是看到潘凤残杀黄巾士兵这一幕,心中难免有些触动。
“老裴…”管亥紧紧咬着牙音量极低,呼吸有些急促,目光凛冽地看着云襄一直保持背对他们的姿势。
“老管,老裴…”郭嘉看了一眼云襄,又看了两位通红的眼珠,心里明白他们有怨言,忙替云襄辩解道:“这事公子也无能为力,公子冒险擒拿张梁,就是为了让山下黄巾士兵不战而降,没想到中途被潘凤射杀了张梁,张曼成乘机鼓动他们反击,才造成了现在这种局面。”
“……”
管亥与裴元绍没有说话,两人默默地对视了一眼,才知方才一时鲁莽错怪了云襄。
“郭先生说的是真的。”邓茂见状连忙上前帮话,“公子为此已经付出很大的努力,只怪他们命不好。”
“又是潘凤!”管亥再次把目光移到那名手持大斧,不断向前推进砍杀逃跑士兵的大汉。
“妙杰,让我去杀这草芥人命的家伙!”
“让俺去!”
“你们两个疯了吗?潘凤可是韩馥心腹,这里又是他的管辖地,论兵、论职你们这形如造反知道吗?”张郃闻言急忙喝住二人。
“儁乂说得有理,三弟不可造次。”刘备训斥道。
两人刚刚稍微向后移动的身形,顿时被赵云、关羽二人分别拦住。
“上将军是吧?如此妄生杀戮之人,他日自有恶报。”云襄转过身幽眸从山下走过,落在众人身上,“咱们今晚就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这时山下的杀戮已经接近尾声,皇甫嵩不同于潘凤如此弑杀成性,对他来说杀了张梁、还有已死的张角已经足够弥补此番北上诛杀黄巾乱党的几次过失。他早早鸣金收兵,带着张梁的尸首入了广宗城,留下潘凤的冀州兵处理城外尸首。
而城楼上,观战多时的辛毗等人也因实在受不了潘凤如此血腥的屠杀,各自下了城楼,唯独此役不曾请命出战的鞠义还留在城楼上,他的目光并非在城下潘凤卖弄武艺的屠杀,而是西边山头上隐隐可见云襄一行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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广宗城内,议事厅。
此时聚于议事厅内的人并不算太多。潘凤还在城外清扫战场,鞠义也归,并州的丁原也不知所踪,就坐的除了辛氏兄弟和田丰外,其余地都是皇甫嵩的人。皇甫嵩满脸高兴的样子,抬起桌案上刚刚冲泡的茶,轻轻地啜试了一口,一副很享受的样子。
一旁就坐的辛毗脸上显然没有胜利的喜悦,铁德发青的脸色下挂着一口发绀发紫的血色裂唇,眼神有些发灰的感觉,头颈微微下垂。辛评捧着茶几坐在他一旁一个身位距离的位置上,虽然表情还算平静,可眼中的灰暗也不比辛毗少多少。
两人似乎对这场胜利之仗都嫌弃至极。
在厅上主位的位置,皇甫嵩就坐在那里,抚摸着下巴带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