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剑单以气势而言,远在朝暮剑之上。但常五陌初雪眼中疑惑之色却丝毫未减,无论从哪方面来看,封尘的朝暮剑应该都不至于被殷然一刀破灭才对,这暗中究竟有什么他们没有看到的事情?
不过很快,二人就将这些疑惑尽数湮灭,因为三生剑释放出来的能量,让他们重新将所有的注意力放在了这一场对决之中,而萧御原本平和的目光之中,却悄然化生出一缕凝重。
三生剑——前生、今生、来世,三世封印的力量,尽数取自于被忘川封印的力量,这是世间蕴藏情感最多的一剑,但是在封尘此刻的这把剑中,竟然蕴藏着深深的悲苦,全然没有之前那把朝暮剑的飘逸与灵动,平和与忘尘,在对剑道的领悟提升之后,原本不应该释放出这样的气息才对。
所以萧御才疑惑,如果说之前他一心想要看到的,只是封尘和殷然之间的对决,那么此刻他心中所想已经开始改变,他更想知道的,是在封尘身上究竟发生了怎样的变化。
“封兄,此剑如此悲苦,全然不像你手中之剑。”殷然似乎也看出来了,掌心惊起无尽刀虹,口中一面说道。
封尘御剑于空,笑道,“世间谁人没有悲苦,我不过只是一时被剑意牵引,想起一些事情而已。”
殷然长声道,“你既为剑主,岂有为剑意牵引之说,封兄,你若是心意不纯不静,这场比试不妨延后,岁月漫长,你我岂急于一时。”
封尘洒然一笑,“世事变幻无常,既然此刻就有的机会,我又岂会错过,你莫不是担心不是我的对手,所以才怯战求退。”
殷然原本神色平静,此刻听到这番话,顿时神色一变,掌心虚然一握,漫天刀光尽数化为虚无,只见光影闪动,殷然凌虚而上,不过一瞬之间,已然穿过三生剑势,立于封尘身前。
近距离和封尘相对,才发现封尘的脸色十分苍白,竟然没有一丝血色,和他之前运转的剑势全然不同,急忙一步上前,一掌按落在封尘身后,“你怎么了?”
封尘凭一口神源维持神智,此刻体内灌入殷然源气,反而像是在一瞬间失去所有力量,只有脸上依旧维持着静默的平和。
“不过只是大限将至而已,世事无常,修短有命,说起来也算不得什么大事。”
殷然眉心深皱,他以源气感知封尘,才发现封尘竟然已经身受如此重创,不知道究竟是谁人所为,让封尘遭遇如此毁灭的打击。
“是谁,告诉我究竟是谁!”
殷然目光森然,埋藏千重怒气,他心中已经决定,如果不能救活封尘,无论付出什么代价,他都一定会报这个仇。
封尘微微一笑,“缘起缘灭,不过如此,我自修道多年,难道还不能勘破这一点么,此身既已陨灭,何必还要眷恋尘世之恨,若果真如此,我一念神明就此沉沦,岂非永远不能到达神魂彼岸。”
殷然见封尘如此平静,心中既觉凛然,又痛惜无极,只得忍痛说道,“你先将真源尽数收回,我知道你想趁最后一口源气与我对决,但你也应该知道这样会让你伤势更重,而且耽误治疗时机,未免太蠢了些。”
封尘神色愈加平静,丝毫不像是身受重创,即将命陨的模样,只是将平静的目光掠过无边天际,缓缓说道,“我聪明了一世,最后能蠢笨一点,也不算是坏事,你若是一定要我知道的这么明白,恐怕我只能带着遗憾和痛悔离开了。”
殷然心中痛惜无极,他方才已经运转过数重神通,甚至将本源神源注入封尘体内,却始终没有任何效果,他已经知道,封尘所受的伤根本不是他能够治疗的,既然如此,究竟谁人可以做到……
殷然心中一瞬间掠过无数神影,以封尘现在的情况,已经支撑不了多久,现在最好的选择就是去找那个人,虽然有些唐突,但事情紧急,已经不容他有任何迟疑。
“封兄,我以神源护持你的神海,现在就带你去烈极州,别人纵然没有办法,他一定可以救你。”
“没用的……”封尘风舞长发,飘然若仙,全然不似即将身死命陨之人,“我自己所受之创,只有我自己明白,他虽然神通无极,也难以扭转我的命运,他以一身肩负九州重任,又何必让他为了我,而冒着伤及本源的风险。”
殷然神色黯然,从前他有多少霸气,此刻就有多少黯然,他并非不理解封尘所说,但是让他就此坐视封尘陨灭,是他绝对做不到i的事情。
“就算不知道,也还有别的方法,我们现在就去找。”
“不必了——”封尘缓缓摇首,“我之所以过来找你,正是为了寻求一块埋骨之地,所以说我修道千年,却依旧摆脱不了那些俗愿,无怪始终难有突破。”
“不要说这样的傻话,事情还远没有到最后一步,你一向通达,何必如此看不开。”
“非我看不开,而是我更清楚地看到事实而已,这千年岁月中,你我征战无数,早已留下遍体伤痕,能够苟活至今,已属幸运,说起来不过只是我命运已至终点,别无其他,既然命运已然如此,何不坦然面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