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元三百四十三年冬,今日大寒。
北庭陇西、三川两郡交界处,一支数十万的大军正在向南开拔。
黑青色的钢铁洪流浩浩荡荡,缓缓而行。
风雪连营中,大军中心万余重甲铁骑拱卫着一座红梁黑顶的大辇。
这座大辇高一丈有余,长宽各有四五丈,其下左右两侧飞轮十二,中间一根主轴连接两根副轴,前后另有辅轮两副,总计二十轮。
形如一座皇室宫殿的大辇,在十八匹精挑细选神骏非凡的战马拉动下,缓慢行进在道路上。
二十扇飞轮碾过积雪尚浅的土石路面,留下深深的车辙痕迹。
大辇内,一张长形方桌置于中心,桌旁围着北庭军方一众将领。
北庭前将军魏伯武正陪着一位气度不凡的中年男子低首研究桌上的军事绘图,仔细小心,满脸恭敬。
陇西郡驻军都尉钱猛、三川郡驻军都尉何捷分立在旁,其余将领聚拢在稍远一点的地方,不敢靠近桌首四人。
试问,北庭上下谁能让官居正二品,统领三十万中央军的前将军魏伯武如此小意?
“伯武,还需多久能走出这陇西回廊?”那名男子指着地图上一条曲折线条问道。
魏伯武上前观察,不敢直视男子面容,恭声道:“回陛下!不出意外,半月之后大军便可进入坝上草原,而后一路南下,只需月余就能到达贺兰山缺。”
北庭皇帝陛下御驾亲征!
皇帝闻言,手指跟着魏伯武所说的路线缓缓移动,最后指向地图左下角特意做了红色标记的一道防线,那里便是贺兰山缺。
“明年开春之前......朕,要亲眼看到那座贺兰山!”
皇帝右手指着贺兰山缺旁绘制的一条山脉,握拳重重砸在桌面上,厉声说道。
天子凛然一言,不怒自威。
魏伯武躬身行礼,大声回道:“末将领命!”
大辇内其余北庭军方将领亦是神情肃然,齐声应道。
皇帝抬起头来,扫视了一圈,而后放声大笑。
他走到桌前一张书案后,拿起一坛子酒,“来来来,今日大寒,理当喝一大碗烈酒,暖暖身子。”
自有甲士上前双手捧着酒坛子分发给北庭众将。
皇帝手里端着一碗烈酒,满眼欣慰的望着众人,说道:“此次南下,朕御驾亲征,志在必得!欲求毕其功于一役,攻破西川,而后东线南线齐头并进,一举拿下剑门关,夺回富庶中原,恢复我大秦帝国之风采!只是,辛苦诸位将军及众将士了,今年年节,怕是要在坝上草原内,吃羊肉喝苦酒了......”
“陛下,行军打仗乃臣子本分,伯武不敢言苦。”
以魏伯武为首,一众将领诚惶诚恐,连声不敢。
“哈哈哈哈哈......好!来,干!”皇帝再笑,大喝一声,仰头喝完了杯中烈酒。
众将跟着喝完,一抒胸中满怀豪情。
魏伯武放下酒碗,想起进了自己麾下黑甲轻骑的那位年轻人,此时应该就在辇外大军阵中。
他观察了一下皇帝脸色,低头行礼问道:“陛下,二皇子殿下......”
皇帝挥手打断了魏伯武的话,他转头望着大辇外,轻声说道:“不必说了,那小子既然能在杨克敌军中活着回到洛阳,此次南下自然有他自己的想法,朕的儿子朕自己心里有数......”
魏伯武点头称是,不再言语,但脸上仍是难掩担忧之情。
辇外,风雪骤急。
北庭中央军黑甲轻骑阵列中,车骑将军连子锵立于马上,行在三万轻骑将士之首。
他表情复杂的看着身旁这位不过及冠之年却战功卓著的年轻男子。
北庭二皇子殿下李显淳注意到连子锵的视线,颔首行了一礼。
他转头继续望着南方,那是西川的方向。
......
......
贺兰山缺外,天色晦暗,风雨欲来。
城内,也不安分。
大寒过后这几日,贺兰城内多有甲士军队四处走动,城南几处生意极好的商旅店铺被下令查封,城西亦有好几座豪奢宅邸遭到了灭顶之灾,惨被抄府,据说那些商铺老板宅府主人都被下了监牢,一气抓了好几十人。
军方更是实施了贺兰城自建成以来从未有过的宵禁。
一时间城内百姓议论纷纷,是不是那些世家之间起了争斗,动用了军队关系?否则的话,贺兰军这么大的动作,总不能是要爆发战事了吧?
百姓们并没有疑惑多久,临近年节前几日,贺兰军方给出了自己的解释。
一名北庭军方刺客悄悄潜入贺兰城,联系上了蛰伏已久的北庭密谍,意图渗透进贺兰军内部,刺杀大将军。结果提前暴露了自己的身份,那名一直潜伏在贺兰城孔府的刺客暴起杀人,孔家大掌柜不幸身亡,最后被贺兰军擒获,供出了其余蛰伏在城内的北庭密探,而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