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府并不大。
进了正门，行过一段青石主路，过了中庭，上得一道红漆乌木铺就的回廊，廊外是一片园林，过了园子便是将军府用以待客谈话的前厅。
龙玉领着孔方二人进了前厅，便站在门口，抱拳行礼说道：“孔掌柜稍候，大将军此时正在镇北台上处理军务，在下已吩咐士兵前去通报，厅中备有热茶点心，孔掌柜请随意。”
“无妨无妨，大将军军务繁忙，孔某理当等候，这将军府的茶，一般人他还喝不到呢，哈哈哈哈哈......”
孔方一边笑道一边于客座坐定，既是马夫又像仆人的瘦小老人跟着立于身旁。
他煞有其事喝了口茶，称赞几句。
见龙玉如刚才那般不作理睬，也就敛了笑容，观察起这座将军府来。
孔方只是孔家一门偏房中的二代子弟。
依辈分算，他应该是孔家实际掌权人——那位传闻中活了快两百年的老祖宗膝下的侄孙。
只不过孔氏一族何等庞大，家谱叠起来都不知道有多高，想来那位神秘的孔老祖宗压根儿就不知道自己有这么个侄孙子。
五年前贺兰山缺建成，贺兰城逐渐壮大起来之后，孔家便开始渗透。
首先在城中置办产业，打通了蜀山以北与西北蛮族的行商线路，主要将贺兰城周边盛产的蜀锦贩卖给蛮族部落，再从蛮族手中收购毛皮、珠宝等货物；近两年又拓展了与南朝的通商渠道，从贺兰城走水路，于漓水一路东进，将货物运往南朝，生意越做越大，贺兰城孔家势力也就日益壮大。
实际上贺兰城刚刚建成之时，孔家上下根本没有人愿意进驻。
一则临近边关，环境恶劣；二则远离锦州一带富庶地域，大部分人都觉得这份差事毫无前途。
当时已年近五十，仍然毫无成就的孔方抓住了这个机会，成为了贺兰城孔家大掌柜，他用五年时间便将贺兰城一半以上的工商业攥在孔家的手中，可谓是一鸣惊人。
曾经那些看不上贺兰城这块馅儿饼的孔氏族人都纷纷后悔不已，但在孔方眼中，这些人不过都是些鼠目寸光、庸碌至极的蠢货罢了。
打通与蛮族通商的路线，拓开与南朝运输的水路，这些不过都是小手段。
他的目光始终放在北方，那个大陆上的庞然大物——北庭。
这也正是他造访将军府的原因。
孔方需要贺兰军的支持，才能顺利与北庭取得联络。
但是，除了第一次上门被直接拒绝之后，其余几次均是连门都不让进。
只不过今日登门，不知为何，将军府一反常态，居然郑重其事地让龙玉接待入府。
“与北庭通商只是障眼法，真正的目的是顺利把手伸进贺兰军内部。这支五年前开始驻守贺兰山缺的边军，通过这些年不断壮大已有五万精锐，不容小觑。只不过无论这些年自己怎么渗透腐化，这支贺兰军竟是如同茅厕里的臭石头一般，软硬不吃油盐不进。不仅孔家，诸世家通力调查，居然连这支军队背后是谁都搞不清楚......”
孔方默默思索着。
他想起此时正隐匿在自己府上的那名贵客，信心十足，笑着想道。
“龙城飞那头老狐狸，想必是知道我真正意图的......哼！什么贺兰铁军？在西川，无论你是谁，总得在孔曹严华里面选一个姓，此次便让我为孔家创造历史吧......”
孔方举杯喝了一口茶，入口后发觉茶水冷了三分。
他抬头看向窗外。
天色暗淡，已过午时，日头正慢慢向西斜去。
这鬼天气，明明如此寒冷却不见下雪。
孔方觉得已经等了够长时间了，便放下茶杯，正要发问。
此时，从厅外行来一名甲士。
他停在龙玉身边，附耳说了几句话便自离去。
自始至终都没有看一眼坐于厅内的孔方和那名老人，就像他们二人并不存在似的。
看到这名士兵，孔方忽然回想起来，先前进门的路上，偌大一座将军府竟是连一名下人都没看见。
孔方皱眉思索，侧头与老人对视，眼神一触及散——有古怪！？
他一瞬间换了副脸色，站起身来，拱手笑道：“龙将军，孔某忽然想起家中还有几件要紧事要办，这便先行回府了，还望将军海涵，帮孔某向大将军说声抱歉，孔某改日再来。”
龙玉站在门口，也不多言，一伸手说道：“请。”
孔方脸上笑容不变，再次拱手，带着身后老人往府外走，脚步匆匆。
见龙玉披甲执剑，不紧不慢跟在身后，孔方皱眉回头。
龙玉直视他回道：“在下送送孔掌柜。”
孔方不再言语，自行离去，身后老人神情严峻，警惕的注意着四周的动静。
进府很快，出府的速度更快。
孔方快步跨过将军府的大门，并没有放慢脚步，三步并作两步下了台阶便钻进马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