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你二人都靠近点儿来,这红罗炭可是好东西,也好暖暖身子。”
“谢陛下赏赐。”
韩首辅笑道,靠近了点书案站着,枢密院正使袁北戈行了一礼,也自走近。
韩修齐看了一眼这位正值壮年的枢密院正使,低声向赵帝说道:“陛下,此次剑门关一战,正使大人亦有大功啊。”
赵帝闻言,并未马上作答,倒是袁北戈脸色变得有点不自然。
南朝禁军二十万,京师、川东、江南三路厢军总计三十万。枢密院正使直领禁军,有皇帝的虎符在手,更可直接指挥三路厢军,可谓统领南朝五十万大军。但这和北庭那位同行太尉统领三十万中央军可没法比,因为在南朝军民心中有一尊神。他在南北分裂战争中以十万蒙家军硬生生将北庭大军打出了剑门关外,由此才得以建立南朝,而后他便被尊为“兵神”,更有胆大者评价称“十万蒙家军可得天下”。
这位兵神便是蒙田,南北分裂之后便挂着镇国大元帅的虚衔安居临安城外,那里有一座专为他和他的蒙家军修建的城外城,他从不理政事,除了自己的蒙家军也没有插手过南朝军队,但只要在军中任职便绕不过这道身影。
正因为此,南朝十年中连换三次枢密院正使,到袁北戈这已经是第四任,那些前任正使要么任职毫无建树,要么干脆就是蒙田的忠实崇拜者,恨不得直接加入蒙家军。袁北戈之所以这么年轻便能坐上这个位置,一方面原因是军中确实无人,另一方面是因为他有这个能力,赵帝曾对其评价说“北戈北戈,北伐之戈”,从这八个字足以看出赵帝对他的欣赏与期望。是以此次剑门关一战,袁北戈力求向皇帝陛下证明自己的军事才能,这才急忙从前线赶回临安述职,将大战细节呈报上去。
只是没想到元帅大人五万兵力一次奇袭便夺其风采。
袁北戈心里苦涩之余,也佩服不已。他也是蒙田的崇拜者,但是他想要做的是超越这位兵神,想必正是因为这一点,赵帝才对他青眼相加。
那么,赵帝对自家镇国大元帅究竟是何看法呢?
“袁将军能以二十五万大军苦守剑门关两月,将战事拖至寒冬,迫使北庭退兵,当然有功。”
赵帝停顿了一下,侧头看着袁北戈继续说道:“经此一役,北戈你可有何感受?”
从将军之称到直呼其名,赵帝态度的变化,代表的是身份位置的转变,现在在问话的不是皇帝,而是一个引路人。
这让袁北戈原本心中的苦闷消失一空,脸色也恢复自然。
他站直了身体,仿佛又回到了剑门关外的那片战场,整理了一下思路,悠悠道。
“回陛下,剑门关一战,北庭军的战力之强实在让臣折服。此乃攻防战,并无太多战术计谋可言,但是北庭将士在战场上相互之间协作配合的默契度极高,若非数年苦练,绝不可能达到这种程度;另外,北庭人在战场上的心志胆气也十分强大,他们就像是天生的战士一般,每次冲杀都悍不畏死,没有一个人胆怯退缩......”
说到这儿,袁北戈犹豫了一下,单膝跪地,低头说道:“恕臣斗胆!此次战胜,一方面有元帅大人五万蒙家军如湖心石般,最后奇袭大挫敌军士气;另一方面,似乎北庭军队内部也有问题,否则决然不可能退兵。陛下,我南朝大军与敌军相比,还有诸多缺陷,一日不除,臣不敢言功!”
袁北戈的一番言论并没有让赵帝怒其长他人威风,他满眼欣赏的看着面前这个自己亲自提拔的枢密院正使,说:“起来吧,地上太凉。既然明白问题所在,那你只管放手去做,不要辜负朕对你的期望。”
“北戈明白!”
赵帝笑了笑,看着袁北戈站起身来。
“如此说来,吴玄功此次是必死无疑了?”
韩修齐知道陛下此言意指袁北戈刚刚所说的北庭军内部问题,他略有思索,回答道:“南下失利,罪不至死。不过北庭皇帝应该会再给其安排其他罪名。根据这十年来的各种情报看,因为太子之位,北庭朝堂与军队的分歧越来越大,丞相为首的文官系统向来支持皇后,而二皇子的生母吴贵妃是吴玄功的亲生妹妹......吴玄功已成众矢之的,即使不死,想必北庭皇帝也不会再让他统率三军,北庭军必有大变。”
“太子之位只是幌子,北边那位同行还是怕了啊......”赵帝眼神冷冽,嗤笑道:“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如此疑将疑兵,他怎能不败?”
韩修齐小心观察着赵帝的神情,心想陛下您的镇国大元帅蒙田在南北尚未分裂之前,可正是曾经那个灭六国统一天下不可一世的大秦帝国之大将军啊,也正是他一气将北庭军打出剑门关,成就兵神之名。若不是南朝建立之后,蒙田从不参与政事,陛下您能不怕吗?
“苏老可还好?”
韩修齐收回心神,忽而听到赵帝这一句问话,行礼笑道:“回陛下,夏末秋初在寒山寺见过苏老,老爷子身体健朗,精神得很。”
姑苏城外寒山寺,姑苏城苏氏一族富甲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