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分之后,皇后犯了嗽疾,太医们每日里殷勤往来于雍华宫,各宫嫔妃也皆来问安,起初皇后还勉强打起精神应付,过得几天,便懒于见人,只卧于床上静养。
染春看着人煎好了药,用玉碗盛了端至床前,轻声道:“娘娘,该吃药了。”皇后鼻子里“嗯”了一声,染春便用羹匙舀了药汁,小心翼翼送至她的唇边,皇后倚着枕,只吃了几口,用手帕捂着嘴,咳嗽了几声,方长长的出了一口气:“行了,放着罢。”
染春陪笑道:“良药苦口,娘娘得忍着些儿,遵照太医的叮嘱服药,凤体才好得快。”
皇后闭目道:“好不好的,又怎么样呢?”
染春将碗搁置一旁,陪笑道:“皇上这几日不得闲,心里还是惦记着娘娘的。”
皇后嘴角微微扯动:“是啊,他惦记着我呢,他怕我病中还要兼顾后宫之事,太过费心劳神,越性让皇贵妃暂摄六宫之事了。”
染春听她如此说,在床前跪下,低声道:“娘娘只管放宽心,无论如何,娘娘才是中宫之主,谁也越不过您去。”
“宽心?”皇后慢慢睁开眼睛,那眼神透着一缕凄凉:“我怎能宽心?皇上待我的情分越来越淡,来雍华宫的次数掰着手指头数得清。后宫更是一刺未除,一刺又添,一个敏妃已经够让我心烦,那莲嫔若是再生下个皇子来。。。。。。”说到这里,她语声一顿,继续道:“不过,她们两个加起来,都比不上那一位叫我忌惮,现在想来,竟是我太过大意了,只当她家族再无翻身之日,只当她真的与世无争,谁想到她竟然会向皇上请求收养二皇子,我这皇后的位子,只怕以后是难坐得稳了。”
染春道:“娘娘何以如此悲观?皇贵妃收养了二皇子又如何,二皇子生母出身微贱,皇上素来也不大疼爱这个儿子,他是断断没机会登上太子之位的。”
“此一时,彼一时,若论以前,他自然是没机会,可是他现在成了皇贵妃的养子,身份已是不同,皇上素来敬爱皇贵妃,这爱屋及乌之心,焉知不会推及到二皇子身上去?何况霍牧一到西疆,便有捷报传来,若能一举平定吐谷浑之乱,你说,除了这顶后冠,皇上还能拿什么来赏赐他的女儿呢?”
染春道:“娘娘不必忧虑,娘娘出身高贵,又是从藩邸便跟着皇上的人,再怎么说,皇上总是得念着几分旧情的,何况朝中还有文大人呢,他是内阁之首,又是娘娘的伯父,一定会拼死力保娘娘在宫中的地位的。”
皇后未及答话,便有宫女禀告:“娘娘,丽妃娘娘在外面求见。”
皇后想了想,轻声道:“叫她进来。”
不过片刻,丽妃已至寝殿,在床前福了一福:“给皇后娘娘请安。”
“起来吧,染春,赐坐。”
丽妃行色匆匆,还未来得及坐下,便急急的道:“娘娘,这治理六宫之权,怎能落到皇贵妃手里去,你可得赶紧好起来呀。”
皇后看了她一眼:“你这是怎么了?”
丽妃神色颇有几分气愤:“安南今岁进贡的血燕,莲嫔分得最多,且都是上上等儿,皇贵妃竟偏心到这份上。”
“莲嫔如今怀着龙胎,分多少都不为过,你若是想要,我宫里有,你拿些儿去就是。”皇后微微皱了眉,缓缓道:“你匆匆来这里,就是为了跟我说这个?”
丽妃不免有些讪讪的,一边接过小宫女递过来的茶,一边道:“当然不是,我只是见娘娘因病大权旁落,心中着急。”说罢欲言又止。皇后会意,向染春点点头儿,染春便带了伺候的人下去了,反手关上了门。
丽妃见寝殿只剩下她们两人,这才低声道:“娘娘,皇上近日虽不便召幸莲嫔,可是过得一两日,便要去撷芳宫走一趟,足见对莲嫔所怀的龙胎有多重视,若以后生个皇子,只怕势头会比当年的敏妃更盛。”
皇后不咸不淡的道:“莲嫔有孕不能侍寝,你正该趁此机会抓紧皇上的心才是。”
丽妃涨红了脸,跟着眼圈儿也红了:“赵承恩那奴才,为了讨皇上的欢心,又将底下几州敬献的十二名美人接入宫中,现在我见皇上一面都难,还谈什么抓住他的心。”
说罢轻轻抽泣起来,皇后病中心烦,语气已然不耐:“哭泣又有何用?你我同出一族,当日你被选入宫中,得到皇上宠幸,抢了敏妃的风头,我还想着我虽没有诞下子嗣,但你还年轻貌美,因此一力抬举你,望你为家族争得荣耀,你就只有这么点出息么?”
丽妃敛了泪,拿出手绢拭干面庞,突然道:“娘娘,那孩子,难道我们就眼睁睁的看她生下不成?”
“不然你想怎样?”皇后轻哼了一声,语气一转:“这可是抄家灭门的大罪。”
“上一次,皇上明明知道是敏妃害了玫贵人的孩子,明明抓住了真凶,还替她掩饰过去了,不也没有怎么样。”
“那是看着大皇子的面上,也为看着敏妃家族的面子,谋杀皇嗣是死罪,治了她,那大皇子要怎么样?”皇后淡淡的道:“再说,你觉得皇上真没怎么样么?自那事之后,他召幸过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