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清早,李茂背着药箱,跟着小介子,神色匆匆,小介子见她额头带汗,面色潮红,便道:“李太医不必如此着急,慢些走无妨,我们小主就是身子有些儿不爽,没什么大事。”
李茂喘息着道:“小主身子金贵,就算是小毛病,也大意不得。”
小介子陪笑道:“李太医说得是。”
到得撷芳宫,宜雪早打起帘子,引他们进了寝宫,莲真仍躺在床上,横波和宝贞侍立两侧,李茂忙上前行了礼:“见过小主。”
莲真将手从帐中伸出来,声音透着无力:“有劳李太医。”
“小主客气。”
李茂半跪在地上,低头为她诊脉,横波和宝贞守在旁边,眼睛一眨不眨的望着她,见她脸现诧异之色,忍不住问:“怎么?”
李茂沉吟了一下,拿开手,问道:“小主近日有哪些情状,还请姑姑告知。”
横波见问,便把莲真这阵子的种种情形详细说了,李茂认真听完,又追问了几句,转头道:“微臣斗胆,请小主恩准微臣再把一次脉。”
莲真不由疑惑起来:“怎么?我的身体有什么问题么?”
李茂不答,偏着头诊了半日,又诊了另一只手,眼里露出一丝复杂的神情:“恭喜小主,小主并非身体有什么不妥,依臣看,这是喜脉。”
此言一出,横波和宝贞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齐声道:“李太医,你说什么?”
李茂道:“小主这是怀了龙胎了。”
“什么?!”横波和宝贞喜出望外,对望了一眼,激动得双双跪下去:“恭喜小主,贺喜小主!”莲真却似听得傻了:“你说的是真的么?”
李茂道:“这等大事,微臣岂敢妄下结论,适才问了姑姑,推算小主月信将至,小主若是不信,过几日便可知分晓,到那时微臣再来讨赏。”
莲真心中如翻江倒海,五味杂陈,过得片刻,轻声道:“此事暂不可告知他人。”
“是,臣理会得。”
“宝贞,带李太医出去,好生看茶。”
“是。”
李茂谢了恩,跟着宝贞出去。横波满面喜悦:“我前几日便觉小主不对劲,似是有喜的症状,李太医这么一诊断,那必然无疑了。皇上若是知道,必定龙颜大悦,如今正值多事之秋,宫里也该添点喜气了。”
“此事言之过早!”
横波愕然,莲真意识到自己语气的不耐,转头面向床里面:“我是说我月信期还未至,等几日再说吧。”
“是。”横波只道她乍闻喜信,反而生了担忧,只怕到时候空欢喜一场,便宽慰道:“李太医虽然年轻,但医道。。。”
还未说完,莲真转身面朝里面:“我累了。”
“是。”横波一怔,屈膝道:“那小主好生安歇,奴婢先行告退。”
“写字头要正,手要稳,心神合一,把腕、肘、臂及全身之力都用到笔锋上来。。。。。。”皇贵妃站在案前,手握着宗煦的小手,教他写字,沁竹进门看见这种情景,不敢惊动,轻手轻脚的过去,将小厨房进呈的两碗甜碗子放在一旁,然后安静侍立一旁。
甜碗子是用新采上来的果藕芽切成薄片,用甜瓜里面的瓤,把籽去掉和果藕配在一起,用冰镇了吃,是深受宫内妃嫔喜爱的消暑小吃。宗煦练了半天字,手臂酸痛,且已渴了,这时闻到一股熟悉的瓜果甜香,忍不住侧瞟了一眼,只这一分神,那一笔未免就走偏了。皇贵妃放开他的手,直起身来,端起案上那盏金银花茶喝了一口,缓缓道:“煦儿,前几日师傅教了你一句话,你再背给我听听。”
宗煦迟疑了一下,应道:“是。”想了想,背诵道:“五色令人目盲;五音令人耳聋;五味令人口爽;驰骋畋猎令人心发狂;难得之货令人行妨。是以圣人为腹不为目,故去彼取此。”
“你可明白意思么?”
“儿臣明白。”宗煦不敢看她,轻声道:“圣人教我们不要贪图感官的享乐,要有所取舍。”
“你不明白,否则你如今学写字,何以连一时的口腹之欲都无法克制?”
宗煦低下头:“母妃,儿臣知错了。”
沁竹站在旁边,忍不住陪笑求情:“娘娘,二皇子还小。”
皇贵妃淡淡的道:“我这样对他,正是因为他是皇子。”沁竹不敢再说,皇贵妃又吩咐道:“去把以前皇上赐我的那幅字拿来。”
“是。”
沁竹去了,不一会儿拿了捧了一幅字过来,两个宫女一边一个,帮着展开,宗煦听说是皇帝写的字,于是走上前,恭恭敬敬行了一礼。皇贵妃道:“本朝家训,诸皇子需严加督教,文武务要并行。你父皇自幼写得一手好字,常常因此得到先帝的夸奖,你喜欢你父皇的字吗?”
宗煦脸上露出向往之色:“喜欢。”
皇贵妃点点头:“飞白体是你父皇最钟爱的,也是他最擅长的,这幅字清丽秀逸,意境飘然,有如神来之笔。”说着话锋一转:“你想不想写出这样的字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