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表表盘上的两根指针,分根和时针并拢在数字1的位置。
已经一点多钟了啊。
杨一鸣想着,把戴着手表的手腕放下,付了出租车钱外加五美元小费,然后下了车。
他眼前的铁门黑漆漆的,笼罩在墙头枝繁叶茂的树木阴影下,晚风一吹,铁门上的影子伴随着枝头的婆娑声跳起舞来,显得格外阴森鬼魅。杨一鸣打了个寒颤,他赶忙从口袋里掏出手机,用蓝牙在门口的感应面板上刷了一下,指示灯却没有像平常一样由红变绿。
他又刷了一次。结果还是一样。他试着去推铁门,不出意外,门是锁着的。他走回感应器前又试了一遍手机,红灯还亮着。
是这个门禁坏了吗?杨一鸣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运气会如此背。但家还是要回的,他不敢使用门禁上的对讲功能叫女管家佩妮洛普来开门,想了想只好去吵醒室友于小春来帮忙。杨一鸣连打了两通,每通响铃都有半分钟之久,但电话那头一直没有人接。他正犹豫要不要试试另外一位室友妮娜,铁门却从里徐徐打开了。
站在门里的不是别人,正是他此刻最不想打搅到的女管家、他们的半个房东、从来不笑的——佩妮洛普。
双手插在胸前,还没等杨一鸣想出晚归的借口,佩妮洛普已抢先发难了:
“居然才回来!几点了?!”
借着铁门内车道上的路灯,杨一鸣又抬腕看了眼时间:“实在不好意思,佩妮洛普小姐,已经一点了。”
“一点?!明明是一点十五!”
“是是,是我没看清楚。”其实杨一鸣看得很清楚,准确的时间应该是凌晨的1点08分。但他不敢顶嘴,只能顺着佩妮洛普的意思继续道歉:“实在不好意思,是我回来晚了,门禁又坏了打不开,还得麻烦您来给我开门…”
“门禁可没坏,是我给你们设了宵禁。”
“宵禁?!什么时候开始的,我怎么不知道?”
“你这不就知道了嘛。”佩妮洛普在手机上按了个按钮,大门随即又开始慢慢合上,杨一鸣赶紧趁门没彻底关牢,闪到院子里边来。
“宵禁是凌晨1点,1点以后,你的手机上的授权就刷不开了。”
“1点?!”
“对啊,1点,怎么了?”
本来两人一前一后沿着车道往庄邸深处走着,佩妮洛普回答1点钟的时候猛地一转身,杨一鸣差点撞上。
“啊,没什么…”杨一鸣赶紧收住脚步,俯视她毫无情感回望自己的眼神。宵禁对于他这样一位在中国集中式训练环境里长大的球员倒不算什么,但总归不太方便,在美国自由快半年,他忍不住还是要争取一下。于是杨一鸣随便找出个理由,说:“可是,有时候如果比赛,结束的时间就很晚,我就担心1点钟之前赶不回来…”
“那没关系,你可以让于先生把你的行程安排同步给我,有比赛安排的话我会相应远程修改你的门禁时间的。”
这栋豪宅庄园不光面积大,装修豪华,配备的设施也是最现代化的。譬如门禁的系统,就由手机APP实现,杨一鸣他们可以用手机蓝牙刷开大门和庄园内被允许去的区域,而佩妮洛普则可以在后台远程修改这些授权。从技术角度来说,佩妮洛普的提议完全可以实现。
“但是…”
“但是什么?”
“但是…”
几个简单的词,佩妮洛普和杨一鸣又开始往深处挪步。一长一短的两个影子静谧地拖在车道上,杨一鸣感觉像做错事情的小学生,默默跟了半天才鼓起全部的勇气抗议:“但是…为什么突然想起来要设置宵禁呢?您觉得我们原先的是有什么不妥?”
“你晚上去哪儿了?”佩妮洛普声音冷冰冰的,对杨一鸣的问题完全置之不理。
“哦,我们去看了个电影…”
“哪部电影?”
“黑豹。”
“哦…好看吗?”
“还行吧…我没觉得有评论说的那么好看。”杨一鸣犹豫了一下,回想起他们观影后的那番讨论,又想起佩妮洛普墨西哥裔的身份,选择了“政治不正确”的那个答案。
“嗯,我听说也是。”
“嗯…”
杨一鸣望着佩妮洛普的背影。他几乎忘记了她墨西哥人的身份,按理说她身上的拉丁风情是那么浓重,麦浪似的卷曲长发,衬在成熟的麦田色皮肤上,嘴唇厚而饱满,充填着近乎食物般的馥郁芬芳。但一个像佩妮洛普这样的人,她的美又超越了她的肤色和种族,仿佛她是一件全人类可以欣赏的艺术品。大概这是杨一鸣会经常忘记对方身份的原因吧。
两人走到了路的尽头,豪宅的主楼立在他们面前。突然间杨一鸣把刚才谈论的话题也给忘了,只呆呆地站在佩妮洛普身后,好像没有她的发号施令就不敢离去。
“你的室友可早就回来了。”
“啊?”杨一鸣被这句话说的摸不着头脑。
“我说…”佩妮洛普转过身——杨一鸣这才借着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