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镇上并没有几公里路程,派来接人的两辆车子,很快就赶了来——再不敢超载,故而将大巴车上的人们分别安置到了两辆车。
母亲顾不上自己额头上的伤,抱着顾铖上了其中的一辆车。待两人坐定了,母亲这才开始后怕。浑身发着抖,眼神呆滞着——劫后余生的感觉,并不好受,庆幸之余更多的是害怕,是恍惚;是对灾难的恐惧,是对生命的敬畏……
顾铖恍惚间记得,那天夜里,很晚了,母亲才背着他回到家。
刚走到门口,准备拿出钥匙开门,却见黑暗里突然站起来一个人影,吓得母亲往后退了一步,钥匙失手掉在地上。
“谁!”母亲颤抖着声音,紧紧护着背后的顾铖,“家里没什么值钱的东西,赶紧走!我可不怕你!再不走我就喊人了!”
“俊芳,是我……”是父亲的声音。
母亲的身子怔了怔,张了张口却没有说什么。
“怎么这么晚才回来?”父亲打开门,借着屋里的灯光,这才注意到母亲额头上的伤,顿时慌了神,“孩他妈!你这是怎么了!你别吓我!走,赶紧上医院去!”
“不用……”母亲皱了皱眉,将一脸疲惫的顾铖放到床上,回身望着父亲,“待会拿火柴盒贴一下就行,别吓着孩子!今天他累坏了……”(注:以前农村里的土办法,说是火柴盒侧面的擦板可以止血。)
说完,母亲轻描淡写地将回来路上,发生车祸的事情告诉了父亲。又拿出父亲给的几十块钱递过去:“这个月只有这么多了,马上该交房租了!你看着办吧,以后这个家我也不管了!”
“俊芳……对不起!”父亲憋了半天,从口袋里掏出钱来,塞进母亲手里,“你骂我骂得对!以后这个家,我和你一起分担,改明儿,我就找个工作去。从前是我太浑,太不是东西,让你跟儿子受了这么多委屈!”
“这钱从哪来的?”母亲疑惑地皱褶眉。
“我把那些书给退了。”父亲说得风轻云淡,“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我不能这么自私地要求你,来负担我的碌碌无为。我会一边挣钱一边学习,所以,原谅我最后一次,好吗?”
母亲握着那些皱巴巴的零钱,眼圈一红,往父亲怀里一扑,又哭出声来。顾铖从床上起身,惦着小脚趴在门框上看着,那是他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看到母亲在父亲面前,露出柔弱小女人的一面,直到如今,还记得清清楚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