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直尾随在他们的身后,在他们围攻林洋的时候他就在帐篷的外面,甚至透过帐篷上左一个右一个拳头大小的破洞,都能清楚的看见里面的情况,面对虚弱的林洋被他们欺负,他也想过跳出来,可是他没有,只管面无表情的看着林洋被他们用被子包上,一顿拳打脚踢后抬着扔进了假山脚下的垃圾堆。
和旁观其他的乞讨者被打时,没什么两样,有的只是一点连带的内疚。或许应该事不关己的走开,本应该被打的人是他,而不是林洋,良知让他做了一个难以抉择的旁观者。
偷偷的跟着他们,这是他现在唯一能做的,他佝偻着腰躲在旁边的一块满是窟窿,蜂巢一样的假山石后面,手里提着一个白色的塑料袋子,里面有几个不知道从哪里弄来的包子,也许是别人吃剩下扔进垃圾箱的吧!这样获取食物是他最在行的技能不是吗!
他从袋子里拿出一个已经破了皮的包子咬了一口,正好把包子顶上的花纹全部咬掉,露出里面暗红色的肉馅。习惯性的闻了闻,肉馅的味道大概他还能承受了,但肯定不是很新鲜了,强烈的皱了几次眉毛,连咀嚼的动作都没有,伸了伸脖子直接咽了下去。这样的生活或许他已经很习惯了,身体里早已经产生了对抗霉菌的抗体。就像吃屎的野狗从来不会闹肚子。
尽管看着那些人已经走远了,一个个的钻进了帐篷,他也没敢马上过去把林洋救出来。
仍然躲着,津津有味的,不!是万不得已,是苟延残喘的吃着包子,过了一会儿,有人向垃圾堆里扔了几袋子垃圾,短短的几分钟陆陆续续的有几个人,都这样做了。有谈笑风声的邋遢女人,有相互搀扶骨瘦如柴的中年男子。
这本来就是个扔垃圾的坑,尽管不远处的牌牌上赫然写着醒目的红色大字“此处禁止扔垃圾,违者罚款”现在看也只不过是个牌牌,没有任何的约束力。视而不见,见而不闻,他们这样做没什么大惊小怪的。只是环境优美的公园里出现这样一个不协调的垃圾坑,真的很煞风景。值得欣慰的是,扔垃圾的人中,没有哪些衣冠楚楚道貌岸然的斯文家伙。
都是那些一眼就能看出身份的外来务工者,总之一眼就能看出是从那些老街,地狱一般的破屋子里爬出来的小妖,面黄肌瘦,或是皮肤黝黑。可是他们的垃圾很是和他们的职业不相符,都是些针头和输液管之类的东西。恍惚这是他每天见过的常态,没什么大惊小怪的。
倒是在一旁藏着的他,让那些偷偷看见他的人感觉到诡异,慌忙着都逃开了。
偌大的一床破被子,卷成一团,尽管里面的东西偶尔还会蠕动,像一个巨大的刚刚脱离母体,里面还藏着幼崽的胎盘。却没人注意他的不同。大概只把它当成一床虫食鼠咬的陈年棉絮。
他扭过头看了看,被子里的林洋好像再也不动弹了,他又转回身藏好,手伸进提着的塑料袋里,拿出里面最后一个包子,犹豫了一下,可是他还是把它放在了嘴边,张开的嘴,又犹豫的停下了咬合,真不知道一个包子为什么要做那么精致的花纹。这么好看的包子为什么会落到垃圾桶里异主。
扭回头又看了看被被子裹着的林洋,他已经快要被后续到来的垃圾掩盖住了。
他不舍的把包子又放回到塑料袋里,卷了卷装进上衣的口袋里。弓着身子低着头,不知在想些什么,这一块小小的假山石好像已经快要藏不住他了,他拱起的脊背,似乎已经越过了石头。
不注意还以为他是一只潜伏已久的石龟,忍着吧!一万年不算长。
他总算敢靠近垃圾堆了,看他曼不精心鬼鬼祟祟的样子,真好像半夜三更来坟地里偷贡酒的贼!
……
林洋睁开眼睛的时候太阳就在他的头顶,好像把他的头塞进了红红的火炉里,像一块烤红薯一样被炙烤。身体里的每一滴水分都已经蒸发掉了,干巴巴的皮肤裹着他干脆的肉体,油脂顺着他的鼻尖滴落到火红的炭火上,升起火苗烧灼他的肌肤,变成炭火的帮凶。
眨一眨眼睛都能感觉到眼皮像碎掉的钢化玻璃一样,满是裂痕。
动一动嘴巴像有人拿着小刀在他的嘴唇上,慢慢的雕刻着深深的浮雕花纹,头皮痒痒的,好像每一根发根都趴着一只不断骚动的蚂蚁。奇痒无比,甚至真想一头撞死,或是直接插进炭火里和焦炭一起化成灰烬。
肚子的伤口上好像拔着火罐,又像是放在沸水上煮,又涨又热,五脏六户都被煮的沸腾。
“啊!——水!”
声音不知道由哪儿而发,好像身体里的每一个细胞都在呐喊!他本来想忍着,等看清眼前的状况在喊出来的,谁知道,这已经成了本能,完全不受他的控制。
有气无力的声音,颤颤悠悠从他干裂的嘴唇发出,好像一只将死的蝉,用尽残存的力气最后颤动几下翅膀,发出的微弱声音。
侯三从衣服口袋里掏出装着包子的塑料袋子,林洋能听见他翻动塑料袋的哗哗声。好像是从地狱里传出来的铁链声。回头看见的是个模糊的身影,好像从地狱里冲出来索命的鬼魂。又好像一只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