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臣觐见父汗。”
昏暗的烛光映照中,沉沉丹阶之下,噶尔丹恭敬伏地,向正呆坐龙椅上的父王巴图尔致礼。
直到这时,巴图尔才仿佛从迷茫中回过神来,淡淡地说了句:“哦,你来了,起身说话吧。”
“谢父汗。”
噶尔丹起身后,巴图尔脸上泛过一丝苦笑,低声道:“噶尔丹,现在已然如此局面,你却有何想法?”
噶尔丹见父汗开门见山地径问自已,不觉一怔。不过,他也迅速反应过来,深吸一口气,便回禀道:“父汗,儿臣以为,李啸已攻灭我准噶尔汗国大部精锐,又杀害大哥与堂兄,那么他们接下来,必定会再无后顾之忧,全力攻打叶尔羌汗国。而叶尔羌汗国一灭,必以我国违约相攻为借口,发兵北上,全力攻打我准噶尔汗国,这样一来,我准噶尔汗国兵力空虚,想要抵挡数十万精锐的唐军全力进攻,必定十分困难,其局面亦会万分危险。”
噶尔丹说到这里,故意顿了下,偷眼觑去,果见父汗巴图尔一脸苦痛却又不便发作之神色,遂又继续说道:“不过,唐军此番来攻,虽然胜算极大,但我准噶尔汗国,亦不是案板上的鱼肉,可以任其宰割。以儿臣看来,我准噶尔汗国若要死中求活,若要反败为胜,那就唯有一个办法可行。”
“哦,什么办法?”
噶尔丹目光灼灼,复深吸了一口气,沉声说道:“首先,因为我军兵力不足,故国境上的守边军兵,在得知唐军来攻的消息后,需立刻弃守边城,放弃国境防线,统率全部兵马,即刻入援都城道尔本厄鲁特城。”
巴图尔闻言一呆,忙反问道:“若是这般行事,那边境一带岂不是只能拱手相让于敌军了么?”
“唉!父汗,恕儿臣直言,唐军兵力雄厚,战力非凡,又有诸多火器助阵,我军兵马已然稀少,若再分兵诸地,却是如何可敌!就算是全军将士,各各尽忠,但兵力相差太大,纵想凭险据守,亦是难于持久。而与其这般被唐军最分头全部消灭,还不如将其尽撤于都城,以保全根本。若是凭着都城道尔本厄鲁特城的坚固城墙与守备,与其长期周旋,方为正确之策啊。”噶尔丹脸色凝重,急急回道。
巴图尔听到这里,却是眉头紧锁,捋须不止。
噶尔丹盯着他的表情变化,亦不作声。
巴图尔一声长叹:“噶尔丹,虽是这般说法,若唐军发现我边境竟无兵马驻守,岂不会愈发气焰嚣张,从而一鼓作气打到都城下么?而且,若我军溃败的消息传到北面的俄罗斯帝国,那侵略成性的俄国虎狼,岂不会亦蠢蠢欲动,将要对我北方边境不利么?”
“唉,看来父汗真是老了,既畏首畏尾,又瞻前顾后,真是胆小无用。”噶尔丹见父汗这般迷茫胆怯,心下不觉起了鄙视之念。
他忍不住低叹一声,复道:“启禀父汗,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现在唐军如此势大,我等岂可与其强自争锋!我国已是势弱,再假扮强悍,复有何为?而北面的俄国,估计在得到我国军兵大丧于叶尔羌汗国的消息后,怕是早就动了南下相争的念头。这几乎是必定之结局,又如何可轻易躲得过去。”
见巴图尔阴沉着脸不说话,噶尔丹又急急说道:“父汗,以孩儿之见,在撤出边兵,全力守都城之时,就要同时立即派出使者,前往俄罗斯国首都莫斯科,面见俄国皇帝阿列克谢一世,在俄国出兵之前,主动献土割地,以此条件,求他派发援兵入援我准噶尔汗国,从而两国共同对付那远道而来的唐军兵马。到时候,咱们道尔本厄鲁特城中尚有五万余人的兵马,加上俄国派来的数万援兵,给他们来个内外夹击,里应外合,一齐对围城唐军进行联合攻击,相信一定能一举打败他们。”
巴图尔听完噶尔丹之计,依然默不作声,只不过,脸色倒是和缓了许多。
见这位父汗不作声,噶尔丹叹了口气,又道:“父汗,事情总有轻重缓急。我已算过,若俄罗斯同意发兵,其部兵马若要赶来我道尔本厄鲁特城,顶多在一个月内便可赶至。那样的话,我只要能保住都城道尔本厄鲁特城,暂时失去边境城池,又有何妨?且我军若能在国中坚壁清野,唐军远来,必不可久,顶多只能攻占我几座边城而已。而等到我军与俄军援兵联手打败唐军,再一道将其驱除出境,岂不是顺理成章之事么?”
巴图尔点了点头,却又忧心忡忡地问了一句:“噶尔丹,你可曾想过,万一俄国不发援兵,而是与那李啸儿狼狈为奸,共谋我准噶尔之地,却当如何?”
巴图尔这一反问,噶尔丹亦是脸色一僵,神情中便多了极多苦涩之意。他苦笑一声,回道;“父汗,现在这般局面,也只能尽人事,听天命,走一步看一步了。万一俄国人真想与唐军联合对付我国,那我国也算是天数已尽,理固宜亡了。不过,我们派去的使者,当可向俄国表示唇亡齿寒之意,兔死狗烹之理,以尽可能挽回局面。听说唐军当年,为了攻占俄国的雅尔库茨克,曾与俄国大打出手,前后数年方彻底打败俄军,强占了整个东西伯利亚,可谓与俄国结下了血海深仇,双方又岂会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