剧烈的爆炸声立即响起,然后仿佛整个世界都失去声音,一片寂静。
只有炸药爆炸那刺目的明黄色,成了这个世界的唯一颜色。只有呛鼻的硝烟与血腥味,成为这个世界的唯一气息。
而炸弹爆开的地方,鲜血与人体残肢,四处飞溅。那些未死的伤兵在地上翻滚哀嚎,只是耳朵被震得失聪的我,根本听不到他们在说什么。
尽管这次明军抛射炸弹,我军已有准备,人员也纷纷及时散开,但这些炸弹波及范围太大,我军中还是又有一百多人被炸死,二百多人被炸伤。
那名领路的间谍,也在明军这次抛射中被炸得四分五裂。我想他在地狱中一定会极度后悔,早知道这次的领路工作,会把自已带入地狱和魔鬼作伴,估计就是给再多的钱,他也不会干了吧。
冲在最前面的熟番士著军和长矛兵,受创最重,残余的人们皆已知道,如果不想就此逃跑的话,现在唯一的出路,便是要迅速将挡在前面的明军全部冲溃,荷兰军队才能有一线生机。
熟番仆从军与一众荷兰长矛兵吼叫着,大步冲向严阵以待的明军枪盾战阵。
只不过,我们完全低估了敌军的战斗力。
我们这些火铳手,从远处可以清晰地看到,从那一块块倾斜而立的盾牌的上方,一根根凶猛凌厉的三棱精钢枪头,以肉眼几乎无法看清的速度飞速刺出,尤如一条条一直耐心潜伏的毒蛇,终于抓住机会喷出了致命的毒液。
几十名熟番土著和长矛兵立刻毙命,我们惊骇地看到,那锋利恶毒的开了深深血槽的三棱精钢枪头仿佛长了眼睛一般,迅速扎穿了熟番仆从军与长矛兵的头部,颈部,或胸部。
我亲眼看到,一名长矛兵副队长,被一柄长枪凶狠地扎穿了颈部,从他断裂的颈动脉处,汹涌的鲜血立刻飞迸而出,他就象一只被用针扎住的青蛙一般,倒挂在那大盾上面的尖刺上,抽搐着迅速死去。
而这时,又是十来颗开花炸弹呼啸飞来。
“砰砰砰砰!。。。。。。”
连绵的爆炸声又剧烈响起,我刚刚才恢复了一点听力的耳朵,立刻又被震得鲜血直流嗡嗡直响,由于距离一颗开花炸弹太近,我感觉五脏六腑都几乎要被震得从嘴中吐了出来。正当我还未来得及蹲在地上大口喘气之时,纷飞四散从空而降的血雨与碎肉,给我全身上下免费洗了个澡。
这次明军的开花炸弹袭击,把我们的队长伯兰德炸死了。
倒在血泊中的伯兰德,左手手臂被炸得不知飞去哪了,而他真正的致命伤,是一块尖锐的破片,深深地扎入他的后颈,破片的尖端复从他喉咙中突出,让伯兰德的死状极为恐怖。
这个自许为真正荷兰人的种族主义者,就这样,痛苦而耻辱地死在了他最看不起的黄皮猴子手中。
“撤,快撤,全力撤回海岸!”
我不停流血和严重耳鸣的耳朵中,依稀听到了后面司令官鲍德尔近乎绝望的吼叫。当我呆滞地扭过头去时,看到那一百五十多名龙骑兵护卫,已裹着他率先朝后面逃去。
至此,在司令官率先开逃的情况下,荷兰军队再无战意,开始全力逃跑。我们将刀剑,火铳、火炮、盔甲等等一切可以扔掉的东西,都发疯了一般地扔掉,只希望自已能因此减轻负重,从而逃得更快一些。
而我们这点卑微的愿望,却也被那些狡猾凶狠的明军,无情地打破。
约有三百名明军轻骑兵,嘴里打着尖锐的呼哨声,呈半弧形向最先逃跑的龙骑兵们包夹而去。
仓皇逃命的龙骑兵护卫,与明军轻骑兵,迅速绞杀在一起。
被弧形包围又全无战意的龙骑兵,很快就在战意高昂的明军以骑兵面前处于下风,不时有龙骑兵惨叫着摔下马去。
当数名明军轻骑兵,挺着闪着寒光的骑枪,集中向被护在龙骑兵正中间的司令官鲍德尔突击攻去之时,我们的司令官,及时地作出一个在我看来十分正确的决定。
“我投降!我投降!请接纳我们的投降!”
司令官惊恐地躲过了一柄飞刺而来的骑枪,立即向对面的明军大声喊了起来。
仿佛是怕他的喊声那些明军听不明白一般,鲍德尔旁边的一名明人通事,立刻大声用汉语将司令官的话语复述了一遍。
明军骑兵停止了攻击。
这时,山坡上一面旗帜挥动,打出旗语,同意了司令官的投降请求。
至此,这场噩梦般的战斗,终于结束了。
也许,现在的我,最该庆幸的,便是我自已终于得以活了下来。
只是,接下来,将有什么命运在等着我呢?
那些被我们的上官描绘成残酷的野蛮人一般的明人,会怎么样对待我们这些荷兰俘虏呢?
他们会象我们对待那些被俘的生番一般,把我们罚为苦役,还是干脆就砍头处死了事呢?
我不知道。
上帝啊,保佑你弱小的羔羊吧,你的子民保罗,在这里向你虔诚地诉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