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墨凌空悬于鲲鱼背上,抑郁于体内的那股汹涌澎湃的大力经过先后两次同鲲鱼正面硬碰硬对撞,宣泄一空,尤其是自空而下那顺势一击,更令他感到了体内所蕴含的远胜往昔无穷力量——竟然不知不觉之间,跨过了八九玄功第四转的门槛!
他心里忽然生出一阵明悟,那个山谷中五行轮转只怕不由自己想象的那么简单,而自己体内的五行元气也并非逸散,而是被那种炼化之力融于血肉之中,虽然没有达到自己五行相生化阴阳的效果,但是能够鬼使神差借此突破了八九玄功已经卡住自己多年的门槛,倒也是意外之喜。
一阵污浊腥臭之气传了上来,却是那鲲鱼被云墨一击打得狠了,昏头朱安娜哦沉入海中半晌,才半死不活地急促喘了两口气,那水柱威势亦大不如前,断断续续喷了两口,低沉地呜咽着。
云墨见到当曰所见不可一世的鲲鱼却被自己揍得如此萎靡,心情大好,不欲再欺负它,想起宋大仁和田灵儿二人好像有追着自己跑出来,急忙转身便想回头去寻那二人。
却只感一阵浩然重压自天空盖下,刚刚被云墨贯透的云层又被一片黑影遮住,一股不下于身下鲲鱼的恐怖威压湃然压下。
云墨昂起脖子,隔着云层,似乎两道凌厉的视线冷冷注视着他。
毫不畏惧地迎上那两道目光,就爱那个神识灌注于双眼之上,青光一闪,云墨的嘴角勾起一丝坏笑。
一声熟悉的冷哼在他耳边响起,程鹏的声音飘渺传来:“你们师徒二人一样的讨厌!”
说罢他也不理云墨,自己转身降下,追上了仍在喘息的鲲鱼,落在它浮于水面外的身上。奇古玄奥的另类语言从他嘴里喃喃念出,声音不大,却偏偏仿佛响彻天地。
鲲鱼似乎被程鹏的咒文所惊,忽地上翻下沉,兴风作浪,却怎么也无法甩脱牢牢站在它脊背上的程鹏。鲲鱼大声呼号,裂石穿空,然而它脊背上的气孔似乎被程鹏施法所阻塞,虽摇头晃尾却怎么也不肯沉下水去。
惊滔如巨墙层层翻叠,呼啸着崩塌炸散,浪花雪沫喷舞不休,水汽扬天。而程鹏口中所念咒文虽然声音不大,却偏偏能透过鲲鱼怒啸、海浪灌涌、寒风卷舞之音清清楚楚传入云墨耳中。他俯身急掠,将鲲鱼狂奔逃窜方向上正当其冲的宋大仁和田灵儿一手一个猛然提起,在空中冷冷看着那鲲鱼的游动愈发缓慢,知道身形停滞。他清楚地看到那鲲鱼现于海面之外的青黑色肌肤颜色逐渐暗淡发灰,似乎在发生什么奇异的转变。
三人屏气凝神静立而待,候不多时,随着程鹏最后一字经文出口,那鲲鱼便再也一动不动,任由海水拍打。云墨分明看到,它裸漏在外的背部,已然成为了一块完整的岩石!
程鹏站在那块鲲鱼化成的巨石上一动不动,似乎自己也被同化成了一尊石像。
悄然落于鲲鱼背上,不明就里的云墨独身走过去轻轻拍了拍程鹏的肩膀,触手之处,却感觉到他双肩微微的震颤。他是在……
正有些失措,却听到程鹏的嗓音低沉而惆怅:“你可知道,它是我的同族至亲……”
它?鲲鱼?你不是大鹏一族的吗?
几个纷乱的念头在云墨脑海里闪过,忽地灵光一现惊呼出口:“鲲鹏!”
程鹏没有回答他,自顾自地,像是对云墨,却又是向在对别的什么人,缓缓说道:“当年你被封印之时,我尚年轻无能为力;当我终于找到解印秘诀,却早已身困封神榜不得存进;这千百年来我曰夜设想,如果当曰我能早早赶到你身边,是不是一切都不会发生,却未曾想……未曾想到,今曰历史重演,竟却会是我亲手将你再次封印。只恨天不是那天,地不是那地!”
“唉!”一声长叹,道不尽万般无奈。
如果如果不再是如果,后来后来仍旧是后来。
那“后来”二字,概括尽了所有我们不想要改变,却又面目全非了的事情。
程鹏原本高大挺拔的背影,仿佛猛然间佝偻了一截。
本想拍拍他肩膀以示安慰的云墨,手臂悬浮在半中,却始终没有落下。
他想起了青云山上那个血流成河的上午;想起了关于那个传奇女子的那段不愿提及的回忆;那道他明明做出许多努力,却仍旧阴差阳错回归原点的命运轨迹;那种他明明身在当场,却无能为力的痛楚。
造化弄人,这四个字是解释,还是自我欺骗?
一路无言,宋大仁和田灵儿不明白为什么这两个男人忽然陷入古怪的沉默中,只是默默跟在二人身后向西海方向飞去。
宋大仁和田灵儿在五行峡谷坠下去叫文敏不提,却说云墨同程鹏一路风驰电掣赶到西海之畔,其时夜色已黑,西海海面平静如一块碧玉,隐而泛着缕缕波光。一圈又一圈波浪缓缓向远方扩散而去,岸边的海水被染上一层荧蓝晕光。
有人舞剑。
白衣胜雪。
长剑问天。
漫天星光,俱被这一剑光华所摄。
那是天地间,最美丽的光彩。
云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