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少爷,你,你是有所不知啊,这柯天孚在咱们这里是出了名的眦睚必报的人,这石林镇的人哪个不知道。因为老爷一向为人和善整个石林镇都是素得乡邻们的支持,即便有得罪他的地方,他也不好公开为难老爷,这次老爷不在了,我们又欠了他这么多银子,如果到时候不还,他岂会善罢甘休?”曹正茂耐心的给肖潜解释道。
肖潜沉吟了片刻道,“这笔账是什么时候欠下的?为什么父亲从未提起?”
看到肖潜并没有把自己的话听进去,而是追问账的缘由,曹正茂不禁怔了怔,喃喃应道,“这个……这个确切的日子确实不知道,这是老爷一个人去操办的,事后只是跟我提了提。”
肖潜意味深长地看了看眼前这个被肖德忠视为心腹的管家,心里充满了疑惑,既然连他都不知道,自己追问下去也问不出来什么。
于是静默了一会儿,突然问道:“那我爹是怎么死的?为什么这短短几天就会暴疾而亡?”
毫无准备的曹正茂听到这句话,猛的一惊,抬起头有些惶恐的看了看肖潜,他立刻捕捉到了肖潜眼神中对自己的怀疑,低下头不自觉的闪到一旁,定了定神才说道:“这……这是从那日,少爷您出门后,老爷就按往常惯例去庄子上看看,可没想到半路上遇到了劫匪。”
“劫匪?”肖潜奇道
“嗯,是的,因为老爷去前跟我交代过了天晚一定会回来,到了晚间我见老爷没回,就带着几个家人顺着去田庄的路寻找,哪知在半道上就看到了老爷的马车被丢弃在一旁,跟着的几个家人,早已横尸于地,老爷也是身负重伤,回来之后我们就差人报了官,而且还派人去石空寺寻你回来,但是去找你的家人回来说没有找到你,我们只好一边照顾老爷,一边等你回来。可前两天有个车行的人带信来说你还要过两天才回来,我便央求他给你带口信迅速回家,也不知道少爷你收到了没有?”
肖潜回想了一下道:“没有收到,这几天我也是来回奔波,这些口信肯定都是错过了,那官府那边调查有什么结果没有?”
“没有,少爷你也知道,这段时间那些流民到处闹事,盗劫匪患不绝,官府的人也是抓不胜抓,像这种无头无尾的案子,他们更是没精力,我们催促了几次,但到现在还没有个结果。”
肖潜盯着曹正茂,逼上前去问道:“那我父亲受的是什么伤,为何几天之间人竟如此清瘦,而且印堂发黑?”
“额,”看着肖潜紧逼上来,曹正茂惊恐的连退了几步,变了声调的解释道:“这……这……我们从城里请来了卞大夫,他说伤势较重,这……而且老爷这几日挂念于你,终日都很少饮食,所以……身形消瘦,前天突然就不行了,只是在临终之时还在念叨您呢?”说到这儿,可能是伤心也可能是心里紧张,曹正茂竟不停的用袖子在脸上擦抹着那不知是泪水还是汗珠的满脸水渍。
见此,肖潜心中对这个曹正茂的疑惑更深。
“少爷,老爷灵堂那儿还需要人照顾,如果没其它事,少爷我就出去了。”
不待肖潜继续发问,曹正茂便找了个得体的借口想要离去。
肖潜看他这个样子,知道此时也是再问不出来什么的了,看来要知道这背后的真相,还要靠自己去追查。于是也不应话,只是朝着曹正茂默默的点点头。
看到肖潜默许,曹正茂慌不迭的往门外退去,正当他快要走到门口的时候,肖潜突然说道:“曹管家,麻烦你这两天找人把这老宅子和那唯一的一处田庄估个价,找个买家卖了,能凑多少银子就先凑上再说。”
听到这番安排,虽然早就有准备但曹管家心里还是咯噔一下,但他脸色如常,应了声“是”便缓缓的退出门外。
看来父亲的死因确实有蹊跷?而且这个曹管家肯定还有很多东西在隐瞒着自己?望着房内摇曳不定的烛火,肖潜内心也是一片混乱,还有这个柯天孚的逼债,今天已经是第三天了,如今到哪儿才能凑足这笔钱呢?想来想去,还只有是苻家才有能力帮上这个忙,但是自己先前义正言辞拒绝了苻家那笔感谢自己的钱现在怎么好意思再去开口呢?一时间,肖潜也想不出什么好办法来。
门外有传来和尚做法事的诵念声,肖潜定了定神,拿定了主意,不管以后怎样,眼前父亲的丧事一定是要办的风光的,哪怕自己和他仅仅只做了几天的父子。推开窗,屋外的一阵凉风拂面而来,但却未能扫走肖潜心里积压的重重愁闷情绪。
肖府头七的日子,石林镇街道上,肖家出殡的行列格外醒目,在哀乐声中,无数饥民尾随观看。
肖潜一身孝服在前引灵。府中的丫鬟老妈子感念肖老爷的恩德跟在棺后,哭声动天,遍地雪白。
曹掌柜和两个男仆沿途撒着纸钱和喂鬼的大馒头,竟引来不少饥民争抢。
围观的人纷纷议论,“都说肖家欠了一屁股的债,看人家出殡的阵势,哪有一点是欠债的样子!”
“瘦死的骆驼也比马大!”
“这可说不好,你听谁说的?没准是谣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