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他们的交谈中慕萱雪得知，来接他们的人名叫郭清军，是东莞城防司令。他与李泽钦聊得极为投缘，同坐一辆车内，李泽钦健谈，说得是古今中外的名将，郭清军偶尔穿插些自己的见解。慕萱雪在一旁兴致盎然，面上却没有表现出来。
车子停稳后，走来一名军官给他们开车门。走下车慕萱雪才发现，眼前的官邸是司令府而不是督军府。
督军是一方之长，按照常理所有发生在东莞的事情都应该由他出面解决。
忽然想起郭清军见面的第一句话，慕萱雪便释然了。难怪会刻意提起督军有事不能来，恐怕是知道罗正铭同意德国人的条件，故意避开。
有几分眼界，可惜智谋不足。答应与德国和解，势必会招致国人唾骂，即便是避开，他这个督军也难辞其咎。
不对，东莞的督军是霍峥荣，电视剧上有他的片段，内容画面慕萱雪已经记不清楚了，但电视剧中他戏份好似颇多。霍峥荣的家族是北方望族，他的妻子是李泽钦的大姐。虽然身后的背景强硬，但能坐到督军的位子便是不容小觑。
这样的人，岂会不明白罗正铭派李泽钦来东莞的另一层意图。
那他这么做的用意是什么？
思绪一闪而过，慕萱雪顿生警觉，这场景似乎很熟悉。
司令府在东莞繁闹的市区里，是古式的但修葺得很气派。门外有士兵把守，他们见到郭清军，挺身，立定，敬礼，很有军纪。
见微而知著，但是看士兵的表现，便能揣摩出其主人的作风气派。
庭院很大，种植的植被却很少，每隔几步便有一个把守的士兵。慕萱雪蹙眉，她自幼便经受严格的训练，比寻常人要敏感，她能感觉到平静底下涌动的狂暴。
这里的时局似乎……不稳定。
客厅的摆设依旧袭古，没有新式的东西，看来郭清军不是一个新派的人。李家老爷也十分守旧，骨子里有几分书生气，自命儒雅学派，但政坛上却是个不折不扣的老狐狸。他虽然推崇儒学，却也不是刻板地接收不了新式的东西。
在家时，慕萱雪常听他叹息：“常道西方是些蛮夷子，建造出来的东西也花哨违勃儒教。如今看来，反倒是我们中华失了文明，成了他们的盘中食。罢了，左右失了气节，就学学他们所谓的“文明”。”
所以李家用的全是些新式的东西，也主张到西方国家留学学习新派的事物。京冀的风气都是如此，稍有些家地底的人家都会送子女去留学。欧式洋房也随处可见，像郭清军这样古香古色的府邸，慕萱雪倒是看得新奇。
李泽钦与郭清军谈要事，慕萱雪随着郭清军的妻子言素梅去客房休息。言素梅是一个妧媚的女子，身上穿的旗袍与府邸格调一致，古典柔美的旗袍依旧无法掩饰她的美，眉梢轻挑间风华无限。
言素梅芳华不过三八，性子开朗，非常健谈。一路说笑，她带着慕萱雪来到一处静僻的阁楼，那阁楼古韵极浓，地板是木质的，脚踩到地板上发出悦耳圆润的声音。
慕萱雪敏锐地察觉言素梅不简单。经受过训练的人与常人走路姿势不同，有些像猫，脚步很轻，观察四周情况随时出击。二十一世纪时，执行组织派给的任务常常需要伪装成普通人，在这方面上慕萱雪做得滴水不漏。
每个国家的操典不同，中华是以大腿带动小腿，而日本人则是以膝盖带动小腿，所以走路的姿势略有不同。言素梅走路的姿势，是以膝盖带动小腿，说明她曾在日本接收过什么特别的训练。
司令夫人在日本受训，真是有趣。
言素梅将慕萱雪领到客房，让她好好休息。虽然坐了几日轮船，但慕萱雪并不困乏，这种程度的体力消耗对她来说不算什么，在组织的时候他们每日都要接受残酷的训练。
为了锻炼他们野外求生的能力，组织将他们丢进森林里。每个人的食物十分有限，森林里的生存条件很恶劣，草丛到处都是毒蛇，夜间的时候还会有狼群出现。从森林里走出来，她的意志几乎崩溃。
她现在是慕萱雪，不是四十七，自然要装作精力不济的样子。
打量了一眼四周，慕萱雪心底微微失望。阁楼是古式的，房间的装饰却很西洋：时下最流行的弹簧床，古老的欧式座椅，温馨浪漫的波菲亚壁灯。
在这个时代，这些东西都十分流行新派，可在慕萱雪眼里却十分古老，远不如木质床塌，太师椅更具吸引力。
摆设用度全部新的，看样子是专意为他们准备的。
还真是用心，慕萱雪冷笑了一声。
在司令府一连住了好几日，白天有言素梅作陪谈笑，李泽钦忙自己的事情，每天回来的都很晚，慕萱雪几乎与他见不着面。
偶然一日，言素梅问她京冀的情势如何，问得婉转小心，言辞也让人听不出有何不妥。慕萱雪心微动，面上却笑得敦厚，说自己不常出门，不知道。
言素梅神情略显失望，不再继续问，过了好一会儿又笑着将话题转到其他上面，慕萱雪乐得装傻，按她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