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年男人赶路气喘吁吁的,还没有走过200米路程,突然身后开过来一辆摩托车,他连忙叫喊,同志,带我一下。摩托车已开过10多米远,但开摩托的胖男人听到叫声,还是停下来了,中年男人加快步子走近摩托车对胖男人说,我,我看到死……死人了,我要报案,到派出所去报案,你带我一下。
胖男人一脸惊诧地问,哪儿有死人?中年男人转过身抬手一指,那靠着公路的之字形稻田旁的水沟里,有一个死人,死人身上还压着一块大麻石。
胖男人把摩托车转一个头,叫中年男人在后座上坐稳,他便缓缓启动摩托车,并且慢慢加速,很快就到了中年男人指定的公路旁,他刹住车下来看,那些返回来的鹭鸶、白鹤再次拍翅起飞。中年男人也下了后座,他指着被大麻石压在水沟里的那具能够看清形状的尸体,问胖男人,你看见吗?胖男人闻到一股恶臭,捂着鼻子点头,然后移开脚步,又上了摩托车。中年男人说,你去派出所报案,我就不去了。
那怎么行?你是第一个目击者。胖男人让中年男人再次坐在后座上说,还是你去报案,我把你送到镇上派出所门口不就得了?
中年男人说,好吧!尊敬不如从命。你把我送到派出所门口就行了。
忽然,胖男人说,不行,不不,不需要你到派出所去。说着他从身上掏出一部手机,打110报警台报案。中年男人听到这么说,就从后座上下来。还听到胖男人报案说的一句话,有人在这里等你们,死者尸体就在城郊之字形的稻田边的水沟里,水沟的另一边紧靠公路。
胖男人用手机报案后,又对中年男人说,你就在这里等候,警察很快就会来的。
中年男人央求道,我俩都在这儿等警察不行吗?胖男人说,我有事,要到前面的砖瓦厂去联络业务。他边说边启动摩托车,眨眼间,他的摩托车像云中的滚雷一样发出震耳的响声,随之,这响声越来越远,摩托车也飙得越来越远,它慢慢地消失在中年男人的视线中。
摩托车驶近砖瓦厂,没有停在厂门口,而是停在窑场的路边。胖男人直接来到这个烧制砖瓦的窑场,想看一看砖瓦的质量。他走近窑口子就看见一个五十来岁的老汉正在忙活,便去搭讪,唉,你老贵姓?那老汉正拿着铁铲掏窑灰,见有人问他,就转过身子回答,免贵,姓刘,叫刘三桂。胖男人腆着肚子诙谐地讲,免什么贵?人家一贵,你三贵。刘三桂说,我可不是富贵的,是桂树的树,与富贵无缘。
那么我找到你也是一个缘分呢!胖男人说,我是经纪人,准备做一笔砖瓦生意,不知哪种砖瓦好,哪种不好,你能不能教我识别一下?刘三桂说,我也不是内行。只晓得一点皮毛,还不敢卖弄。
你就把晓得的一点教给我。胖男人说。
刘三桂便从窑场的那边拿起一片幽蓝的布瓦,对他说,你识别这块布瓦质量好坏,可以从两个方面判断,一是看色泽;二是听声音。色泽蓝中透黑的必定是烧熟了的瓦,没有烧熟的瓦,色泽浑浊如土。胖男人看着他手里的瓦片问,听声音是怎么个辩别法?
忽然,一阵隐隐约约的警笛声传到耳边,刘三桂忽然脸色变得蜡黄,十分敏感地说,是哪里发了案?他心里却生疑,该不是儿子的尸体被人发现了吧?胖男人答道,你还不知道?就在我刚才来的这条路上,靠近之字形的稻田边水沟里有一具死尸,被一块大麻石压着,有一个中年男人发现了,他告诉我,我报了案。这警笛声八成是警察开着警车到现场察看去了。
听他这么讲,刘三桂心里还真发慌了,但他尽量镇定自己,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将右手中指第二个骨节曲成锥形轻敲左手拿着的瓦片,发出“哐哐”的响声。他对胖男人说,这是一片好瓦,你听,击瓦如击罄,声音特别好听,如果是没有烧熟或烧得半生不熟的瓦,敲击时就发不出这样的声音,只能发出沉闷的声音,一点也不好听。你要做砖瓦生意,必须能够辩别砖瓦质量的好坏。
胖男人又要刘三桂教他怎样选择好砖,可听说儿子的尸体在水沟里被警察发现,刘三桂心里像马在捣,根本没有心事和这个陌生的胖男人啰嗦,只草率地教了他简单识别好砖差砖的方法,之后便说自己内急,要上厕所,总算把胖男人支开了。
胖男人走后,刘三桂惶惑不安,虽然现在警笛声消失了,但他的耳畔似乎总是缭绕着那种声音,不,应该说是他的心里总是隐约着那种声音,仿佛警察马上就要找来了。他在窑场转了一圈,皱着眉,装着不舒服的样子,走到一位当班的工友面前说,马师傅,你吃点亏。我肚子疼,不知怎么没有吃好,这会儿要上医院去。
那工友脸上像抹了炭灰似的,伸开手掌抹一把鼻涕甩了,睁大一双黑亮的眼睛看着刘三桂惊讶而关切地问,要不要叫人送你到医院去?
刘三桂把手一摊,说那就不必了。虽然肚子疼,路还是能走。马师傅说,本来我应该送你去医院,但我走不开,窑场本来就人手不够。
刘三桂没有心情听这话,他出了窑场,根本没打算去镇医院,而是去了厂办公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