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话间,母亲注意打量那姑娘,而且目光落在她左眼那一抹长了一颗痣的蚕眉上,感觉长着一副鸭蛋脸的她很像一个人,那就是郑圭父亲的婚外情人胡妹君。18年前,郑圭父亲是一个有名的木匠,不知怎么和刘敬德的妻子胡妹君勾搭上了;胡妹君准备和郑圭父亲私奔,后来郑圭父亲苦于舆论压力,躲避胡妹君,胡妹君为情所困,最后沮丧跳河为其殉情。不久,郑圭父亲也病了,而且一病不起,又忌医,在一个夕阳挂山的黄昏咽气了。那时,郑圭才4岁,不懂事。有人说郑圭父亲不能与胡妹君做阳间的夫妻,只好做阴间的夫妻。这些话,母亲听到很不高兴,甚至认为郑圭父亲是被胡妹君的阴魂缠死的,所以她对关系到胡妹君的一切既敏感又恐惧。这会儿看见这个卖花姑娘,是因为生前长着一副鸭蛋脸的胡妹君的左眼那一抹蚕眉上也有一颗常被郑圭父亲称为“草里藏珠”的美人痣而让她产生了联想。
郑圭和母亲在镇上折腾了一上午,再到陆庸的墓前插了纸扎花。母亲并非仅仅如此,她还是买了香烛和冥钱,把该点燃的点燃,该焚化的焚化,见郑圭无精打采,以为他的病情未好,便在陆庸的墓前叩头说,陆庸哦,你在阳间做了好事,救了郑圭,在阴间你也要做好事,要保佑郑圭,我会经常带他来你这里祭扫,我们永远都铭记你的恩德……
母亲还没有讲完,郑圭就要走。这座山上有一条路可以直接进村回家,他却没有回去,对母亲说,我口里没味,要到镇上去买些开胃的东西呷。母亲从身上摸出10元钱给他,还问他够不够,他说够了。他接过钱正要走,母亲说,要不要我陪你去?郑圭说,不用了,我这么大了,又不是3岁小孩,要陪个么事?母亲担心地说,你病了。郑圭突然变得很有精神地讲,我的病会好的。
这是黄昏时分,镇上的花店有些冷冷清清,卖花姑娘正在给新批发来的花卉分装标价。突然见一个谡谡身材的小伙子在面前晃动,她站起身,感觉这小伙子挺面熟,正盯着她看,她记起来了,这小伙子上午来过,和一个老妈一起来的,便亲切地问,要什么?小伙子说,想买一束玫瑰花送人,多少钱?卖花姑娘说,3块钱一枝,要买多少枝?小伙子望着一束最鲜艳的玫瑰花抓来拣出3枝,然后付给卖花姑娘10元钱说,不要找零。
卖花姑娘还是找了一元钱他。他在花店门口转悠一阵,鼓足勇气地来到卖花姑娘面前说,这3枝花代表我心里想好了的一句话。卖花姑娘说,我不管,我只管卖花。小伙子说,你要管,与你有关呢?卖花姑娘惊讶地看着他问,是这花不好吗?你要换也可以。小伙子说,不是,我买这花是送给你的。说着,就把手里的花塞到她手里。卖花姑娘越发感到奇怪,盯着他问,你为什么要送花我?我有这么多花,不需要你送。小伙子低声而大胆地说,我爱你。说过这话,他的心在跳,眼睛也闭着,不好意思睁开。卖花姑娘沉默着,那张鸭蛋脸悄然涨红,她把接到手里的花放回待售的花篓里,然后退给小伙子9元钱,看一看他说,不要你送花我,我不认识你。
可我已经喜欢上你了。小伙子拿着退回的9元钱又要塞给卖花姑娘,他说,你不能让我失望。那3枝支花代表我爱你的意思,你不能把它们放在待售的花一起,应该放在你心仪的地方。这时,那边走来一个中年男人,小伙子有些害臊地缄口。卖花姑娘推开小伙子塞钱给她的手,也悄声说,我也不会让你失望的。说着她从待售的花中抽出一枝玫瑰,递给小伙子说,不要你付钱,算我买下来,送给你,你走吧!小伙子接过那枝玫瑰放在鼻孔下嗅一嗅,有一股淡淡的香气,他抬起头对卖花姑娘说,谢谢你!
小伙子走后,那个中年男人走过来不好声气地对卖花姑娘说,刘雪,一个陌生的小伙子你随便送花他干吗?
爸。这是礼尚往来,那个陌生的小伙子对我特亲切。刘雪望着一束放在待售花篓里的玫瑰花说,人家先送花我了。中年男人沉吟一阵说,刘雪,你可不能随便接受人家送花,你这么好的条件,人长得这么俊俏,还愁处不到对象?
这天晚上,母亲照样给郑圭叫魂,郑圭照样躺在床上,只是床边窗户下的木桌上多了一只花瓶,一枝玫瑰插在里面。母亲像昨夜一样边走边喊、边喊边应时发现了,她问郑圭是从哪里弄来的花,郑圭如实相告。母亲强调说,我知道了,就是我们上午去的那个花店里一个左眉上长了一颗痣的姑娘送给你的。她又想起郑圭的父亲和胡妹君的事来,沉吟半晌问,那姑娘叫么名字,你知道吗?郑圭坐起来说,我没有问。他眨着眼睛,后悔进花店折腾了那么久没有问她。母亲越想越糊涂,人家姑娘怎么会平白无故地送花郑圭呢?她下意识地看了看这枝鲜红的玫瑰,这可是代表爱情的。她哪里知道那个姑娘之所以送花郑圭,是因为要回报郑圭送花给她;这个细节,郑圭没有对母亲讲,弄得母亲总是弄不明白他们之间的关系。
第3晚,也就是最后的一天晚上,母亲为郑圭叫魂时,瞟一眼那枝插在花瓶里的玫瑰花,又想当然地说,花店里的那个姑娘如果对你好,你也要回报人家。郑圭说,我怎么个回报法?他的病情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