着安梓纯发觉之后,盛怒之下,逼着老爷处置了二夫人那恶妇,她们母子才能有条生路。
“二姨娘的确有心,这真是极为温补的好方子呢,你便按着医嘱,按时给悦明服用吧。”
芳洲原就有些晃神,听了这话,又是一阵恍惚。这药里可是下了十足十的生姜,三小姐怎会闻不到?
“三小姐既说好,我也就放心了。”芳洲虽这么说,心中却十分苦涩。原以为三小姐察觉后,会为他们母子做主,可千算万算,也才算到人心难测。三小姐金枝玉叶,高高在上,事不关己,又怎会真正在乎他们卑贱之人的死活。只怪自己痴傻,相信三小姐对悦明还有血脉亲情。
安梓纯见芳洲没有坦白的意思,垂下了眼睑。芳洲虽然素日温驯,可性子太过执拗,即便再无助,也不能拿悦明做赌注,这次的行为着实太过偏激,本不该原谅。可悦明这孩子实在可怜,又实在懂事,无论如何,也不能眼看着他无辜受害。
“药方是好的,可这服药也有讲究,必须得趁热服下。”安梓纯说着,乌黑的眸子直直的盯着芳洲略显苍白的脸,原来锐利的目光也渐渐的和软了下来,“大厨房离这边太远,药熬好了送来差不多也凉透了,打今儿起,这药便送来芳园,你亲自盯着熬,才妥当。”
芳洲没想到安梓纯话锋一转,竟如此的体贴明理,一时欣喜,险些哭了出来。
安梓纯清楚,芳洲生性纯良,若不是被逼无奈,也断不会用如此荒唐的法子,只要她以后安分守己,好好照顾悦明,今日的错事便一笔勾销,如若她与姨娘一样,人心不足,妄想在这公主府里兴风作浪,她也不配再住芳园当主子了。
安梓纯又回到床边坐下,见悦明因为困乏已经浅浅睡去,也不愿在此打搅,便轻轻摸了摸他的小脸,与正背着身子抹泪的芳洲说,“悦明也快六岁了,等他腿伤好了,我便与父亲说了,给悦明请个师傅回来教他念书识字,将来也能到太学修习,为自己谋个好的前程。”
芳洲这会儿已然说不出话来了,于氏却怕冷场,赶紧替主子谢到,“三小姐仁慈,我们小少爷可是有福了,奴婢替我们姨娘谢三小姐大恩。”
安梓纯见此,多少有些不自在,便摆了摆手,“你也甭谢了,回头别忘了去大厨房将今晚的药取回来,好伺候你们少爷服下,小小的孩儿,受了这么大的苦,怎么忍心。”安梓纯说着,心里还生着芳洲的气,也不愿多留,起身走到桌边,放下了一包银子,便往门口去了。
见此情形,芳洲赶紧追了上去,“外头天阴的厉害,叫奶娘送您回去吧。”
安梓纯冷着脸,也未给芳洲好的,只丢下“免了”二子,就径自出了屋。
正如芳洲所言,眼下天阴的厉害,大片大片的乌云沉沉的压了下来,原本阴霾的天空,到如今已经晦暗无比,空气中透着些许粘腻,原先聒噪的蝉也都噤了声,气氛压抑非常。
倾盆大雨在即,安梓纯只怕会淋在路上,赶着往回走,可刚要迈出院门去,便被闪进来的丫环寒清撞了个满怀。
安梓纯一入夏,身子越发的虚亏,这一撞虽然不重,却叫她脚下不稳,如若不是寒清反应快,扶了一把,险些摔倒在地。
寒清无故冲撞了主子,本就吓着了,再一看人,竟是最不能得罪的三小姐,来不及多想,便“砰”的一声,硬生生的跪在了冰凉的石板地上,“奴婢不是存心的,三小姐饶命。”
安梓纯见此,也吓了一跳,只是不当心碰了一下,何以吓成这样,难道在这些丫环眼中,她真如豺狼虎豹一般,是吃人不吐骨头的恶主子吗。
寒清听三小姐没有说话,才抬头偷偷瞧了一眼,见三小姐脸上并无怒色,才稍稍松了口气。
安梓纯想寒清方才那一跪,膝盖怕是也伤着了,何必为了一点小事吓坏了她,便叫她起来了。淡淡的看了她一眼,略显生硬的说,“府里不兴行这么大的礼,以后仔细些,不要这么冒失就好。”说完便往院门去了。
寒清听了这话,心里升腾起一种异样的感觉,寻常时候三小姐总是不苟言笑,冷冰冰的模样,本以为她也是铁石心肠,没想到淡淡的话语却如此温暖人心。
寒清顿时红了脸,忙对着安梓纯的背影说,“三小姐出去的时候可躲着走,门口的枇杷树古怪的很。”
安梓纯闻此,蓦地停下了脚步,回身瞧着寒清,“有何蹊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