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迹和自己内心的情绪合拍。可是,现实让他却步,让他清醒,他体恤尹雯,同时难弃家人,他在矛盾中默然不语。
见杜适不说话,她在忐忑,惴惴地说,“你不同意我说‘赎过’,‘赔不是’,可压在我心里的对你的亏欠,总让我不安。我一直指望能赎回我们的曾经。”
说着,她不由己地将手伸去给他,朦胧夜色中,杜适见她的眼睛里隐着期待,他自己的心在突突,然而,终究是责任盖住了感情,他将她的手合在自己两掌间,温慰道:
“我是觉得,世事竟这么的不由人,你和我之间,已经让世事夺走了机会,夺走了时间。我们的曾经,已经成了过去,现在留给你我的选择,就是铭记,铭记之间的过去,也铭记如今的彼此。”
尹雯没话,好一阵过后,她偎下身去,俯在杜适腿上,脸埋在两人的手里,半晌不起。
四下死寂,亭边的树叶在微风中发出苏苏的絮语。湖对面传来了琴曲,游丝般飘渺,两人静静地听着。那旋律,杜适听着熟悉,知道是将女声独唱改成了中提琴乐曲。他觉着手心温了,想那是她的泪水。
他不动,到琴声终止时拍拍她说,“知道你不好受,我也是。只是希望你和我一样想,这就是人生,是生活。人间这样的情况,不止你我,你想是不是?”
泪水果然有效,她抬起身来,手还和他握着,眼里汪汪地问他,“知道刚才的曲子么?”
杜适点头说,“知道,我一直爱听。”
她仰脸看他说,“是美国著名女歌手卡朋特的《昨日再来》,卡朋特像我一样,盼望美好昨日的重来,其实是重来不了的。但就如你说的,让自己铭记昨天,我会听你,永远记住,记住昨天的和现在的你。将来,我不会再梦想重来,不会再组家庭,会在铭记的幸福里度日。愿你和家人一直幸福,我不会打扰你的。”
她第一次提到对方的家人,边说着,刚舒缓过来的心情,又伤感起来,而且更甚。这时的杜适在等她,等她和当年一样,娇然偎进自己怀里,自己会拥她,给她安慰。可她没有,或者是想已非昔日,她在约束着自己,或者是在等他,这再一次使杜适觉得昨日不再,深悲所失。但他不忍见她这副神情,他握住她的手,一把拉她到怀里说,“你的今后人生设计,希望再斟酌些。你愿我和家人幸福,我也同样愿你今后,我想你的生活路上,会遇上好人的。”
“缘分难遇,” 她静静地说着,话里是不尽的凉意,“而且,我拖着个男孩子,能疼惜我们娘俩的人,难遇。”
她将头贴在他胸上,轻摇了两下,又接下去,“既然难遇,就不想勉强,省得再碰上想不到的人。我会这样下去,了此一生。”
杜适只觉喉间发哽,他低头给她说,“十一年过去了,今天才知道你的那些事。往后的生活,希望你过的稳当。”
纤细的她,比他矮出一头,她将头贴在他的胸口,只觉温存在爱的怀抱里。十一年间,她不曾有这样感觉,现在,当失去的重回时,给予她的人已经属了他人。她在心里默哀一声,闭了眼睛。
这时,她听他说,“你体子弱些,往后自己多保重。”
她无言地点头。
他们坐地铁回来时,已经是晚九点半钟。到了东西两向分手的地点,他加力握她的手说,“珍重!”,她说“你也是。” 然后转身自去。
他原地兀立看她走远,直到消失在远处上校楼路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