胧的感觉，炮轰聂总的行动，从工宣队员方面的表现看，似乎是容纳的，甚至是认可的，虽然没有明确表示支持。他不明白工宣队长本人在这问题上的确切态度，因此，当队长提给自己这问题时，他的第一反应是不想接谈，不仅不想，而且微生反感，觉得面前是位城府不浅的人，他心里说，“我的大字报抄件你不是都看过么，既如此，再问何意。” 他觉得对方有点莫测了，想了想说，“我这方面的大字报抄件，想你一定也都看过，看法都在里面，不用重复了。队长自己有没有看法，是什么看法，” 他明白，依工宣队长的身份，他不可能轻言表态，队长既如此，又何以要问别人呢。想到这里，他淡然收束道，“还是不说这个吧。”
“王杜适同志，你是位思想上没闲着的人，而且蛮会思想。好的，就不说这个了。” 队长说着起身，杜适也随势起立，说声“好，我回去了。”话毕推门而出。快到走廊尽头时，见胡师傅正从楼梯上来，他一个转身，去了洗手间。
轻云慢慢地漾动，慢慢转动，慢慢变淡，裹在里面的胡师傅，也随这轻云变淡，变隐，终至在屋里消失，杜适自己，也终于沉睡。
夜深了，屋里墨黑，时时传进外面虎啸般的风声。
杜适倚着桌沿，双手支颐，看着窗外纷纷扬扬的雪片，昨夜的梦境，胡师傅的直莽，于岩的阴腹，孙队长的文气，“早请示，晚汇报”，芒果，“忠字舞”，一个个在脑里萦回。
几声清脆的铃声后，不到十秒，那边单秉淮高声一呼，“王杜适，电话！”这一声让满屋里人一惊。杜适起身过去，顺手从他手里接过话筒。
一听，是医院的产科护士。
“是王杜适么？你来医院看看，恭喜你，你得了个宝宝，昨晚十一点生的——”说完跟上一句，“男孩女孩都一样。”杜适一听就明白了。
放下电话，杜适脸上止不住喜悦。急回到桌边收拾好工作手册，刚转身，后腰被捅了一拳，是单秉淮。
“好你个家伙！今天正式升级了。男孩女孩？”
杜适抿嘴笑笑，亮出小手指给他晃晃。单秉淮豁开嗓子说：
“瞧你个臭思想！” 在杜适肩上又是一拳，一把拉住他，“嫌了我要，你再来个‘太’字号的。” 杜适说声“别闹！” 甩开胳膊走了。到门口回身拉门，瞥见屋里尽头那边，周颖张大着眼，直直地看着自己，那目光让他心上一个格楞，不容去想，大步出去，噔噔瞪下了楼。
他骑车急行在去往医院的路上。雪花，冰片一般碰打在脸上，眉睫上，融化成薄薄的水雾，朦胧了视线，他已顾不得这些，虽然是个女孩，可他想“这是我的第一个孩子呀！那护士也是，‘男孩女孩都一样’，用得着你给我上课么！……‘正式升级’，是啊，四兄弟姐妹里，虽说自己最晚，也升上来了。……大概是单秉淮那几嗓子让旁人都听出来了，……周颖那目光……”
他心里转着各种思想。忽然，仿佛看见产科床上的潘迪，怀里抱着刚来到世界爱女，女儿的眼睛还睁不开，那小嘴在动，发出妮妮的声音，好像是说，“世界你好！” 他心里微嗔单秉淮，“我爱还爱不过来，怎么会嫌！”
他脚下蹬圆了踏板，一溜风冲进了医院大门。
没有下一章了，先看看别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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