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是已快到暮秋,天气依然很暖。杜适回汉中探亲路过西安,来到姐姐家是在周日的上午。姐姐在准备午饭,杜适领着姐姐的大女儿晓晴,去到离大门很近的《铁路工人俱乐部》门口玩。晓晴快五岁了,瘦瘦的,看上去机灵,只是头发被剃得净光,活脱脱的女娃脸,男娃头,杜适看着心里总不自在。《铁路工人俱乐部》的门开着一小扇,门口站着几位男女,像是里面的人。晓晴看着里面的人们玩得高兴,总想进去看,她一踏进门,杜适不等门口的人说话就抢过去,一胳膊把她夹上拎出来,说“那是人家的地方,咱们在外头看就行了。”晓晴脸上仍不甘心。杜适摸着她的脑勺问,“看你这光瓢,给舅说说,谁让把头剃光的?”晓晴回答,“妈妈让剃的。”杜适听了心里摇头,“姐是咋么想的,剃光也还是女娃么。”
晚饭后,杜适跟上姐姐出门,去附近《革命公园》里遛达到天黑,又去领上晓晴和老三悦青回到西七路。这夜,姐弟俩加上两个女娃,就挤在这间不大的屋子里。杜适让姐姐回商业供销合作总社姐夫那里,第二天再过来,素梅说,“不。就在这里,跟你好好说说话。”听姐这么说,杜适心上暖暖的。几个人在一起,两个女娃跟素梅和杜适分别打脚蹬睡。素梅聊起话来叨叨没完,杜适插空问,“你给晓晴剃个光头,跟灯泡一样,啥意思?”素梅说,“娃头发稀,干脆给剃光,往后长头发就密实了,还粗。”杜适接说,“哦,是这意思。”素梅问,“咋么,你觉起难看得是?”杜适只说,“既然能长密实,剃了也行。”
聊话中,让杜适纳闷的是,姐姐叨叨过一阵,又爬起身去摸来烟抽。他心里不悦,平时见女的抽烟便觉心不顺,就问,“你怎么抽上这了?”
“唉,没瘾,抽上点解闷。”素梅这话,让杜适不禁想到脚那头的两个女娃,姐生了三四个,没一个男娃,他不知下面该说什么,只想把话题引开。这时候,素梅侧过脸来,“哎,你在北京这几年,就没碰上一个称心的女的?”
“没有。”杜适没说曾和周颖相处,之后又被放弃的往事。他不想让姐姐知道与父亲有连带的背景,不想让养育自己的父亲背负一点责任,那怕是心理上的。他忽然想到了宝龄,便问,“妈妈给我去信提到宝龄他爸的事,你知道不?”
“我咋么知道呢,那几天妈跟玉英的态度我知道,两人在一起说啥也不太给我露,给你写的信我也不知道。后来听妈说,你不要宝龄了。”
杜适听后,一腔心事让他说不出话。
“给你说个事。”素梅把抽了不到一半的烟掐灭,“我看上了个女子,是在校的高中生,独生女,身材和面相都不错。这次我知道你要回来,就在跟她说话的时候提了提你,看上去她还愿意听,我问她是不是可以见见,”素梅好像在讲一个故事,不知是有意引杜适还是什么,说到这里她停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