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不说了。金徽皇帝不在了,行事一向洒脱的高审行说话也谨慎起来,因为再捅出喽子的话,不知道还有没有人替他撑着。
永徽元年四月丙午,皇帝立正妃王氏为皇后,加封皇子李孝为许王,封杨立贞所生的皇子李上金为杞王,李素节为雍王。
门下侍中樊伯山以不惑之年告病,返回余杭怡养,张成行为侍中。
中书令于志宁改任礼部尚书,原礼部尚书、濮王李泰身体不适,卸任后携王妃阎婉回均州封地去了。
关中地震。
皇帝认为这是帝行有失,想效仿太宗皇帝积极纳谏,命令朝中凡是五品以上官员,均可上呈奏章议论朝政得失。
朝中上下一片寂静,人人都不吱声,没有人有兴趣同皇帝讨论任何问题。
若说新皇帝大权独揽,不喜欢与大臣们讨论的话,那还有情可原。眼下的情况是,皇帝有纳谏的心愿,但大臣们成心不给机会。
通常,朝廷上下关系融洽不融洽,往往是皇帝之责——大臣热情而皇帝冷淡。现在反过来了,皇帝有热情而大臣冷淡。
气氛很不正常,永徽皇帝气愤不已。
五品是个官场的分界。三品以上为贵,四品五品称作通贵,五品以上的官员属于朝廷上层官员,是皇帝治理天下依靠的主要阶层。
然而,皇帝积极纳言,高官们却待以冷漠,永徽皇帝难免发火。
这一年的十月,朝廷修建了长安的外城,出庸役的是雍州百姓,工程进展很顺利,仅用三十天便完成了。
雍州也就是京兆府,永徽皇帝上位时,这个地方还叫雍州,改称京兆府那都是后话了。
工程虽然完了,但雍州一个正七品下阶的参军薛景宣,上书批评了此事。
他说汉惠帝时修建长安城,很快就晏驾了,现在修城一定也会发生大事。
薛景宣的意思毕竟还是批评这件事劳民伤财,但御史台不说薛参军的意见是否正确,只说他语言悖逆、诅咒皇帝,请求皇帝杀掉薛景宣。
皇帝希望大臣们踊跃讨论朝廷政务,高官们用沉默回答了皇帝。
现在总算有个小官站出来批评朝廷政策,褚遂良手底下有人站出来、鼓动永徽皇帝杀掉他。
谁都知道,杀了薛景宣也就断绝上书言事的通道。皇帝也知道,有些人想杀一儆百,吓唬那些要响应自己的官员。
李治说,“薛景宣虽然狂妄,若杀之恐绝言路。”于是赦免了他。
但从此上奏章言事的官员更看不到了,几乎绝迹。
李治知道,在幕后操纵此事的跑不了他的舅舅——长孙无忌。
赵国公只想让新上位的皇帝踏踏实实在待在后宫,可以宠幸妃子、可以吟诗作赋、可以饮酒听曲,就是不想让他过份操心,大事有重臣!
许敬宗没有掺和到这件事里来,不是他不想掺和,而是有另外一件大事压在他的肩上了。
先皇金徽皇帝有一份身后遗诏,专门是给许敬宗的,为此还将许敬宗从万年县令升至了中书省任侍郎,令其修史。
金徽皇帝留给许敬宗的话是,“把所有与朕、皇后、众妃们相关的东西通通抹掉,不得在史书中留下一行字。汝敢有一字诋毁朕或皇后,朕即便不在了,不能亲自动手,要宰了你也易如反掌。”
此事千头万绪,亦得到了永徽皇帝的许可。
首先一个重要的环节,便是将永徽皇帝登基的时间,改回到贞观二十三年的四月已巳日——贞观皇帝驾崩之后的某一天。
但是,贞观皇帝驾崩之后,大夏天的停柩五十多天,这要怎么改?涉事者太多了。
许敬宗认为,金徽皇帝当初留他一命,好像就是算准了要让他重操旧业。
于是,许敬宗专门为此事上书,说天子的丧事非臣子所宜言,传之天下也没什么意义,他建议去掉其中的《国恤》一篇。
修改的结果是:四月己亥,帝幸翠微宫……辛酉,开府仪同三司、卫国公李靖薨……己巳,上崩于含风殿。遗诏皇太子即位于柩前,丧纪宜用汉制,秘不发丧。庚午,遣旧将统飞骑劲兵从皇太子先还京,发六府甲士四千人,分列于道及安化门,翼从乃入。大行御马舆,从官侍御如常……六月甲戌朔,殡于太极殿。
永徽皇帝点了头,从此天子的凶礼在史书中便没有专门的记载了。
第二个大问题:先皇才人武媚娘身份的转变。本来这是金徽皇帝的旨意,如今与金徽皇帝有关的一个字都不许留,武氏的事怎么办?
许敬宗有办法,只须将那份驿诏的时间往前提一提也就是了,反正诏书中提到了“先皇”,到底是哪个“先皇”正好言犹不明、可以打个马虎眼。
于是武才人的事便记成了:“武媚娘,以才行选入掖庭,先皇有疾,武氏与晋王侍从驾前,不离朝夕。先皇每每赏叹,贞观二十二年四月某日,翠微宫有雨,先皇以武氏赐晋王。”
这日,中书侍郎许敬宗在一堆史馆送来的资料中,忽然看到贞观十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