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伸手一指说书人,正色威胁道,“你给老子说完。”
老者为难地道,“官爷……可这……已经说……”
他懊丧地往地下一蹲,用手里醒木敲着头说道,“说!我让你喝点儿马尿就乱说……完了!”
郭孝恪也是个倔头,几步跨到老者跟前,抖了一下鞭子,沉声喝道,“留最后这两个字,便是留了你一家性命!”
杨二妮吓坏了,跑过来要拉郭孝恪,不敢。再要去拉一拉差官,也不敢,情急之下对她爹嚷道,“我让你乱讲,陛下当初和淑妃来时,是怎么忍着才未发火,你都忘了!”
郭孝恪对她道,“姑娘,让你爹自此打住,郭某保你无事!哼哼!但若再说一个字,今日叫你这姑娘也尝尝郭某的鞭子!”
杨二妮得了实底,连连作揖,说道,“郭大爷,我爹再也不敢了,谁让他说,我也不让他说了!”
而公主府来人亦不示弱,当着这么多人,有人敢跟堂堂的高阳公主府对着干,不摆平了脸没处搁!
年轻差官司斗鸡似地往上凑,挽着袖子示威道:
“老子真没在长安见过你这号人物,你是哪根葱?信不信我打你个扰乱陛下赐酺,再给你交到长安县去过堂呢?”
此时书场上乱了套,向着哪边的都有,但平头百姓看热闹行,轮到让他出头可不行,谁的腰也粗不过这些人。
好好的酺日,都往后退退……别让任何一方捎带上!
郭孝恪到长安,一直低调行事,更不主动在人前提自己的姓名。
在这里识得他的,也多是些有身份的人,大家你知我知,谁都不传扬,一个公主府的差官哪里认得郭孝恪!
但郭孝恪此时已经顾不得了,安西大都护早养成了习惯,每次出行,郭孝恪的身前身后、五十步内不容有生人示威,踏进来便是冒犯。
今日高阳公主府的两位差官都示威到身前来了,郭孝恪怒气冲破顶梁,脚下一勾上头一搡,年轻的那个便跌出去了。
第二个年纪稍长的冲上来,又被他一鞭子抽到肩头上。
这一下子够狠,那人吃痛退下去,叫道,“有恶人行凶扰乱酺日,快回藏玉酒楼请帮手来!”
年轻的那个起身就跑,到了酒楼,却不敢上去。
别看房遗爱自己窝囊,但高阳公主府的人在大街上吃了大亏,跑上去当着几位亲王一说出来的话,房二转手就能再抽他几鞭子。
正好楼底下有李元祥、李恽、李愔、长孙冲各带的两个人——低调出来喝个酒也是不打架,带不了多少。
但各家加起来,连挨过打的、带没挨过打的也有十个人了。
差官简要一说,这些人便跑了出来。
官官相护,又是去制止扰乱酺日的不知好歹的城民——看样子充其量是个有俩糟钱儿的富户,没什么可怕。
出来后双方见面,话不投机,一方打着维持秩序的名义助拳,另一方不服气,乒乒乓乓又动了手……
这十人又吃了亏,那个年轻差官再跑上来找房遗爱时,已经是第二趟了。
房遗爱五马长枪抢出来,叉着腰喝问,“是哪个不要命了,敢在高阳公主府和亲王府头上动拳头?”
此时蜀悼王李愔,蒋王李恽也跟出来,一看自己手底下两人也让人打了。对面那个领头的谁都不认识,手底下也有八个人,还有个女的,手里也抄着只矮脚凳子。
郭孝恪深居简出,到外头溜哒也是这两天的事。
这些年轻的亲王们常年在外,即便郭孝恪任着安西大都护时,也是只闻其名不见其人。大年三十承天门大宴,郭孝恪也未至。
但郭孝恪不是就带了两个护卫出来溜街吗?
怎么这么一会儿变成了八个手下?
除去郭孝恪带来的两人,后边加入的六人中,有四个是西州柳中牧场的护牧队,一个是陈九,一个是陈九的媳妇。
陈九媳妇便是金徽皇帝和柳玉如两人,从岭南刚刚转到西州时,在牧场旧村的草棚外认识的第一个人。
这样的九个人打十个人,要是再占不到便宜的话,便稀奇了。因为有行武出身的郭孝恪和护牧队。
这些人刚刚从开远门入城,正经过休祥坊,一见街边人山人海,里面围簇着正在动手。但一方为首的人怎么看起来这么眼熟!
再听着这人说自己“郭某如何”,便有护牧队道,“这是郭大人!”
陈九媳妇道,“郭大人死了!”
护牧队说,“不对!郭大人常到牧场中去,就是这个声调,错了管换!”
眼看着人群里人少的一方马上要吃亏,有护牧队说,“就冲着这人的模样声音,我们先上!宁可帮错,不可错过,顶多找总牧监摆平!”
陈九媳妇灵机一动,先冲着人堆里叫了一声,“郭大人,护牧队到了,要不要我们上手?”
郭孝恪正被三个人缠住,情切之下头也顾不上不回,应到,“还问什么,郭某都快支持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