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者道,“官爷,这也不算早,书家说的这个早,早在了仁寿三年!”
场上一片惊叹之声,仁寿三年,杨广还未上位呢。
郭孝恪冷笑,这真是一开口便成了胡说。
仁寿三年乃是隋炀帝老子——隋文帝的年号,隋文帝在“开皇”年号行了二十年之后,又开元“仁寿”,仁寿共四年。
若说高祖皇帝在那么早的时候,便看出他姨父的江山要完蛋,这不是胡说八道还是什么?
郭孝恪哭笑不得,但已不便、不想再站出来制止了。
郭孝恪忍着往下听,只是不知道,高阳公主府两位差官今日出来做什么,怎么这样有闲心。
仁寿三年距今已四十五年,唐高祖贞观九年驾崩时是七十岁,从驾崩至今也十四五年了。
那么仁寿三年时,李渊撑死了三十七、八岁,他有那个先见之明的如炬眼光?郭孝恪都不信。
此刻,老者已经说道,“仁寿三年,春天里死了原州总管庞晃,蔡阳郡公姚辩升为左武候大将军……”
郭孝恪又是一顿惊奇,这个连他都不知道!
但老者说的似乎一点都不差,现编也编不到这么张嘴就来——一个休祥坊的说书人,连那个什么姚辩、有蔡阳郡公爵位都说出来了,还有宠晃的官职!
书还在往下说,而郭孝恪在惊讶中,觉得说书人口中的好多细节都很真实。如果没有切身经历,这些东西是说不出来的。
“就在这一年的夏天五月,隋文曾下了诏书,‘哀哀父母,生我之劳,欲报父母之德,但隔阻了阴阳、昊天空远,朕实在是去不了啊’!”
“那怎么办?”官差插上一句。
言罢特别看了一眼姓郭的,此时这个人也很专注地听起书来。
这个年轻的官差撇了撇嘴。心说我让你敢再阻止!高阳公主府便吓傻你。
老者道,“诏书说……但树欲静而风不止,先慈已去而朕不能追随,朕就像霜露啊,只能降生而不能回升,任何的感念和忧思都是空的啊!那六月十三日是朕的生日,朕命令海内,凡是朕的子民,都要为朕的父母——武元皇帝、元明皇后断屠、斋戒、忌荤、忌婚……丧就不忌了!那个也忌不了!”
在众人的哄笑声中,郭孝恪也迷到里面去了。
这老者,连隋文帝生日是哪一天都记得这样清楚,那么仁寿三年,普天下传布隋文帝的这道诏书时,他一定是亲耳听到了。
说书老者开了场,边说边嘬口酒,他瞥见方才站出来阻止的人,此时也似乎入了迷地来听书,老者便放下心来。
他给女儿丢个眼色,杨二妮又把接钱的盘子抄起来,跑到人群中揽钱。
人们只想听故事,纷纷将一只、两只大钱掷入盘中,催着快讲。
到郭孝恪这边时,郭孝恪也不吝啬,一下子扔了五六枚大钱,杨二妮这个高兴,也催着她爹快讲。
老者一拍醒木,开言道,“皇天诏命,莫敢不遵。话说就在这一日,豳州三水县也接到了圣命,诏令传布下来,家家户户,有打算割二两肉解荤的也不割了,省钱。有打算嫁娶的也先拖拖,卖酒的不愿意也没办法。”
说着,老者再提起大肚子酒壶去饮了一口,说道,“三水县正有个寡妇,本人姓什么已不知道,但这个娘子生得——花容月貌,步若摆柳,那叫一个美!”
郭孝恪暗笑,说书的一大调料,便是美貌女人,人人都爱听。
郭孝恪不觉想到永宁坊待产的夫人崔氏,便有一刻的走神,要说步若摆柳,没人赶的上自己的夫人。
“听说了文帝诏书这日,娘子心说,我死了夫君,往日里也不好穿红挂绿,但即便稍有些颜色的看来也不便穿了。离着六月十三还有两日,正该早作打算,不能事到临头会忘记了。”
“于是,这位小娘子脱了身上略为鲜艳的衣裙,换上素服。但列位想啊,六月天,那是潮的很哩,娘子便将脱下来的衣裙、连屋内被褥,一同抱到院中晾晒……”
“事无巧,便不成书。正好街上行来一队人马,为首的一人,生得相貌威武,不怒自威!放到现在,以小老儿的眼光,天底下也找不出几人能比得过他!”
“问题是,此人别看年纪只有个三十六、七岁,却身穿着正四品官袍,这可是封疆之官才有的行头!”
“再往他身后看,那些个护卫个个精神抖擞,人人骑马,佩弓带剑,个个威风的像只小老虎一般!”
有人问道,“这人是谁呢?出了美人再出高官,两人跑到了一处村子,嘿!这个有意思。我猜这个官一定不小心、看到了出来晾衣物的小娘子了!”
老者又饮了口酒,这才道,“来的非是旁人,正是大隋朝陇州刺史!”
高祖李渊以隋文帝外甥的身份,年轻时便授了千牛备身,他恰恰做过陇州刺史!郭孝恪略略算一算,仁寿三年,李渊可不就是这个岁数!
深谙说书行当的郭孝恪几乎可以猜到,才子佳人是套路,八成李渊和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