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婴呈上来的奏章。
李元婴是金徽皇帝的长一辈,皇帝就他的迁任一事,这是第二次去话、以商量的口吻先征求他的意见。
上一次李元婴的理由是挨了典签崔简的夫人——郑曼的暴打,让郑曼举着鞋打的流了满脸的血、以致旬月都不能视事。这一次居然还是这个理由。
当着满朝的臣子,皇帝半天都没说话,有些伤感,可是又不能表现出来,万一让底下的臣子们看到,无形中便显示出皇帝在挖空心思、要将皇族中人往富庶之地安插。
有百步穿杨的本事,在人山人海的注视下,从几步之外射一个人,却恨不得把箭射到自己的脚面上,而且没有一个人看破。
他能忍受来自铁瓮城敌将金焕铭的、轻蔑的目光,也不愿意显露自己的真本事!装傻充愣装到这种地步,也是天底下少有。
看来他的这位叔叔就是拿定了主意,要将不正经进行到底了。
问题是,知道李元婴不含糊的,除了死去的卫国公李靖,就只有皇帝一个人,除此之外,谁都认为这位福王殿下是个不务正业的人物。
李元婴好像谁都不知道这个秘密似的,就这么一个简简单单的、让郑曼打鼻子的计谋,被他三番两次地使出来,一点都不脸红。
看来,李元婴还是信不过皇帝,也一定相信他的小把戏没有露馅儿。
而金徽皇帝难过的是,他能在异姓的人中找到推心置腹的至交,却得不到李元婴的信任。皇族叔侄之间,戒备之意到了这般地步。
这到底错在何处?错在玄武门吗?如果没有玄武门,岂会有今日之大唐?如果没有玄武门,今日之大唐又是什么样?
晚上,皇后听说了李元婴这件事,丝毫不掩饰她的气愤,“要是依着我的话,便命少府,给郑曼铸一只铜鞋送过去!下次她敢拿布鞋打福王,便治她的罪!”
众人鼓掌着,“陛下,你就该依姐姐!”
皇帝哈哈一笑,“算了!强扭的瓜不甜。”
说这话时,皇帝心中却有些落寞,他想起了鹞国公身份一案时,从西州、黔州、雅州、泾阳等地自发赶到长安、对永宁坊表达支持的民众,再想一想李元婴,到底谁更见真情?
皇后提议道,“今日又不是已日,又不是午日,我们便陪陛下畅饮,忘掉这些烦恼!”众人再度鼓掌。
于是御膳房立刻紧张忙碌起来,各式荤素菜点陆陆续续地往桌上摆布,有宫人将酒搬上来,开封、布酒,像过节一般。
自从上一回太史令李淳风“指点迷津”之后,皇后已经多日不曾有这样的提议,人人都很高兴。
只有徐惠有些紧张,因为她在子午谷曾大醉过一次,而且她听说在大明宫里有几个能饮的。
柳玉如像是瞧出了她的心思,对徐惠说,“你莫怕,有陛下罩着你,”马上便有人将徐惠按坐在皇帝的左边。
而皇帝自己就招呼道,“右边哪能少得了金莲呢?”谢金莲不等人让,笑嘻嘻地坐在右边。
人们纷纷落座,柳玉如和樊莺坐在一起,左边是丽容、苏殷、丽蓝,右边是思晴、崔嫣、婉清。
徐惠一看,今天除了自己的位置是皇后特别提了一句,谢金莲是皇帝叫过来的,别人都是极为随意的入座,但她又看出了点门道。
往常一家人在一起吃饭的时候,柳玉如必定坐在皇帝右边的座位,这个位置没人去抢,皇后右边的位置必定是樊莺的,这个位置也没有人抢着坐。
但皇帝左边的位置却极其不固定——谁都可以坐,但坐在那里的人却很自觉,下一次必会让出那里,让别人坐。
其实这就是个默契——谁也没有明确这么规定,但每个人都有机会可以坐在皇帝身边,吃饭过程中与皇帝说话互动的机会也就多了。
徐惠曾见过婉妃坐到这里吃饭,她比较含蓄,话也不多,但每一瞥落到皇帝脸上,时间都比别人久一些。
德妃和殷妃会很自然,容妃则有一点点拘谨,而贤妃和蓝妃则极为活泼,又是给皇帝夹菜,又是舀汤显得极是亲昵。徐惠猜测,贤妃可能是因为皇后,而蓝妃则是因为位份最低。
而樊莺坐在这里时,则不大好琢磨,有时与皇帝亲昵上来不次过贤妃,但有一次她不知生了什么气,居然吃到半截便摔了筷子走人,皇帝嘿嘿笑着也不动怒,皇后反过来还嗔怨他。这在任何一位帝王的后宫,几乎都是根本看不到的场景。
假使哪一天,樊莺忽然跑到了皇帝左侧去坐时,那么皇后右侧的这个位置也随便起来,谁都可坐,连带着,其他位置坐的也就很随便了。
今天皇后不但不坐自己的位子,还将以往谁都可坐的、皇帝左侧位置让给了徐惠。然后皇帝很自然地,便将以往皇后必坐的右侧座位叫谢金莲过来坐。
家中人当然都是以皇帝和皇后为中心的,徐惠看出来了,如果将皇帝刨除在外,其实这些女子们还有个约定俗成的主次——尤其以皇后和樊莺的份量最重。
谢金莲曾对徐惠讲过,在鹞国公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