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乔装,生怕陛下知道了责问下官!”
赵国公笑道,“褚大人毕竟是三朝之臣,陛下不会的,你是多虑。”
褚遂良道,“金徽皇帝陛下当然一向宽仁为怀,但架不住他后边的那个淑妃,自鹞国公一案后,她一向看下官眼青,备不住枕边拱火。而陛下又说过,‘敢饿死乞丐者,刺史不要做’,下官就怕陛下万一认真起来,给下官来个杀一儆百,那便大大的不妙了。”
“死在你那里的乞丐,身份查明没有?”
褚遂良道,“那个人哪里是乞丐!分明是前些日子、陛下赦令还俗的红云寺和尚,那小子一向养尊处优,生前一定眉清目秀,膛油比下官还厚呢!”
赵国公去看褚遂良,年近半百的人了,果然是衣带渐宽,颧骨也支楞着,不知他这些日子都受了什么煎熬。
赵国公婉惜地说道,“褚大人,你可真受苦了!”
褚遂良深受感动,眼圈发红,起身深施一礼,“国公,褚某在朝时一向与国公同进退从无二心,眼下下官八成又遇到坎儿了!只求国公念在以往情份上觅个合适时机,一定要提携下官一句呀。”
长孙无忌说,“这个自不必说,但褚大人你自己也得有个由头……”
褚遂良连忙道,“国公你说的对,下官到这里来见国公,岂能只以唾沫星子来沾!有一个人早已点醒过下官,她便是中书省的武舍人。”
赵国公故作惊讶,“哦?是武媚娘,不知她怎么说?”
褚遂良道,“武舍人说,下官如果在同州只求无过,战战兢兢如履薄冰,那么往后最好的结果也就是个同州刺史。但这个同州刺史也不把稳,一个乞丐便能动一动下官的座位。”
“这倒不假,不可不察,看来武舍人还是有些眼光。”
“但如果下官以乞丐之事为契机,揣摩好皇帝陛下心中所想,来他个壮士断腕,或许能化不利为有利,从此一举有个大的转机……但她也说了,此事少不了赵国公援手。”
看来武氏已按自己的主意,把该做的都做了,赵国公佯作不知,再问,“褚大人细讲,让老夫看看行与不行。”
褚遂良一伸手拿过他的搭裢,从中掏出一打子地契来。
武媚娘对褚大人说,陛下就瞅着圈地的官员眼黑,但一直利剑高悬,未下杀手。如今同州地界上偏偏头一个死了乞丐,倒比死个富户还吓人。
褂遂良再不当机立断舍出一头来,等陛下金口一开,他的这个刺史的位子随时都会被陛下摘走。
“她建议下官,正好以乞丐之事做做文章,捐出一些土地来充公,在同州率先设立公地,以其收成接济同州老弱贫苦,可起到先声夺人之效。”
赵国公沉思道,“嗯,是个法子,此举一定能搔到陛下最舒服的地方,到时候,老夫与武舍人在太极殿与陛下议事时,可视时为褚大人美言,则大人之厄多半可解。”
赵国公暗示,此举前所未有,可收示范之效,极有可能使龙颜大悦,那么褚遂良或可跳出泥潭、扶摇直上!
褚遂良再将手中的地契往前送了送,“国公,遂良出来得匆忙,只将匣中地契一把抓来,也不知有多少,总之全凭国公从中周旋了!”
赵国公这才接过来,嘱咐他回去后赶紧写奏折,就以方才所议之法上书皇帝,但出地多寡却是个学问。少了,不足以表示心意,多了,又惹人暇思——褚大人到底圈了多少!
褚遂良道,“出地多少只依国公权衡,到时下官在奏章上将地亩数空着,烦国公加上合适的数目便了。”
赵国公又盛情留褚遂良用饭。
褚遂良道,“同州事未静,不便久留。”说罢牵驴,放上搭裢出门而去。
赵国公送客归来,将那一打地契看了看,有百顷之多,这便是上万亩了,而且都是渭河边最肥沃的良田。
他掂量一番,只拿出靠近同州的一千亩,充作褚遂良交公的数目。剩下的地契全部交予最亲信的管家。
……
自听到同州死了乞丐的事,朝会时,皇帝的脸便一直板板着,像是极度的不痛快。大臣们小心翼翼。
赵国公也在暗暗观察,他发现,皇帝在含元殿朝会上,远不如在太极殿小范围议政时显得随和,一时猜不透皇帝是个什么用意。
直到同州刺史褚遂良的奏折呈到皇帝的书案上,皇帝看了之后,脸色才稍见舒缓,甚至还时露笑意。
许多人的心也一下子松驰下来,不知道同州的奏章写的什么。
金徽皇帝一向言出必践,有关“哪一州饿死乞丐,哪一州刺史便不要干”的话自出皇帝之口,一直无人撞到刀口上,褚遂良是第一个。
如果皇帝轻易放过这件事……从以往经验来看这不大可能。重点是,若皇帝不想放过这件事,褚遂良会是个什么结局?
有亲朋故旧在底下州府做刺史的人,就更关心这件事的走向,如果皇帝因此罢了褚遂良的刺史之职,那么这些刺史们就更须小心了。
刺史们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