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上推测,又是来自你那毫无理由的直觉对吗?”高云止双手抱胸,对周问鹤露出长辈一样惋惜表情,“你小时候可不是这样的呀。”
“多说你也不懂,不过眼下,我们还有另一件事要担心。”道人说着抬了抬下巴,少年顺着他的视线转过头,只见天边有一团黑云正裹挟着呼啸的雨势,万马奔腾一样朝他们涌过来。
大雨如天河汹涌而下,让一大一小两个人吃尽了苦头,密集的雨点打遍两人的全身,触感就像是在身上披了一件沉重的粗麻大氅。高云止原打算钻到铁架下面去避雨,却被周问鹤生生拖了出来。暴雨当头,少年对道长“铁架可能招来闪电”的解释完全不能接受,但是这个说法出自周问鹤的师父,天下三智之一的于真人,道人没有给少年留下任何质疑的余地。之后的一段时间里,高云止被强迫着学周问鹤的样子,像个傻瓜一样双手抱膝蹲在空地上,后者坚持说这是他师父总结出来的防雷姿势。小半盏茶时间后,少年的自尊心终于忍无可忍,他咆哮着宁可被雷打成筛子也不要保持这种身段了。于是,两个人开始趟着水,顶风冒雨寻找避难之处。事后证明,这是个很正确的决定,因为这场大雨,足足下了一天。
当周问鹤与高云止从山檐下走出来的时候,太阳已经偏西了,整个山区都被彻彻底底地浸透,像是从水里捞出来的一样。
眼见天色越来越暗,两人即刻做了返程的决定。下山的路上到处都是被水冲出的土壑,看得两人胆战心惊,现在回想起来,他们刚才的藏身处没有被大雨冲垮实在是万幸。等到两人加紧脚程走出句注山,天已经黑透了,抬头只有银屑似的星光洒在荒郊小路上,四下里鬼哭一样的风声席卷原野,听了让人汗毛倒竖。这一大一小倒也坦荡,黑灯瞎火地走在苍莽旷野中,全然是一派闲庭信步的气度。
此时此刻,入城肯定是无望了,道人只好改变主意,又去投宿之前的客栈。客栈老板一见是这两个瘟神去而复返,五官好一阵挪位,他一边给两人入账开房,一边嘴里面不干不净嘀咕个没完。周高二人还是只当没听见,笑嘻嘻地跟着跑堂小哥走近后院。后院的死尸已经抬走了,却没有衙役留在现场,从客栈依旧在营业这点来看,当地县衙对于这帮死了的歹人也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这一晚,当雁门县城内的不良人,无意间撞破黑衣人行藏的时候,周问鹤与高云止正在客房内美美地睡大觉,那边县城里已经搅得天翻地覆,这边客栈里的二位却一点也没受影响,第二天早上他们俩都表示,好久没有睡得这么踏实过了。朝食过后,两人开始计划之后的行动,一旁的跑堂小哥听说他们要入城,连连摆手要他们打消这个主意:
“前天下午,大队苍云军开进了雁门县城,现在那里已经成了是非之地,进去出来都要遭到盘查。”
周高二人对望了一眼,脸上都有些悻悻然。虽然道爷只跟苍云燕帅打过一个照面,但是他深深地感觉到,这位女帅是个彻头彻尾的狠角色,她如果在打雁门县城的主意,那后者的太平日子就算是过到头了。
等跑堂小哥走后,高云止出了个主意:“要不你脱了道袍,我们去城门口碰碰运气?”周问鹤心中大是不以为然,暗想苍云的哨卡哪有那么好蒙混,但事到如今,也没有其它办法,只能死马当做活马医一回了。
道人换了一身当地人打扮,将本来的道家穿戴全部收进行囊,结过房钱就匆匆朝雁门县城的方向前进。等到了城门口时,差不多已经是正午了,也就是第三封勒索信的内容开始在城里不胫而走的时候。县城门口果然聚集了一队兵甲鲜明的苍云军士,每一个想进城的人都要被他们从里到外篦上一遍。
几十步开外的树荫下摆着一张案机,一对胡床,两个换岗的士兵正喝着糙茶,一边休息一边大声闲扯。根据他们的谈话内容两人了解到,不久前本地一个客栈老板急匆匆跑来举报说,有一个形迹可疑道士在密谋乔装混进城去,正是两天前在县城里挥拳打人的纯阳恶道周问鹤。现在,城门哨卡的苍云军士已经提高了对陌生年轻男人的警觉。
“这位老板对贫道如此执着,我倒颇有点感动,也许他对我的仇恨已经可以直追李无面相公了。”道人苦笑一声,“城门看来是进不去啦,走吧,我们试试看别的法子。”
高云止跟在他身后一副嬉皮笑脸的模样:“常言说多个仇人多堵墙,从道爷仇人的数量和仇恨程度来看,你已经跟活埋在皇陵里差不多了。”
这时远处又跑来一个兵丁,撞开周高二人,大咧咧坐到苍云军士旁边,单手拿起茶壶灌了自己好几口。
“好消息,”等几口凉茶下肚,他才算是把气喘匀,“周问鹤抓住了!”
道人跟少年对望了一眼,少年脸上又是惊讶又是好奇,几乎要忍不住叫出来了,周问鹤见状连忙使了个眼色要他沉住气。
“他刚才嚷嚷着要硬闯城门,还说是我们燕帅的朋友,你们真该看看他刚才不可一世的样子,被按在地上还反复提自己的名字,生怕别人不知道他是周问鹤。”
说话间,道人背后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