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介绍到傅歧时,小少年微微一顿,笑着露出两颗虎牙对着他点了点头,显然是从哪里听到过他的名字。
傅歧估摸着自己兄弟在徐家求医,应该是从他兄长口中听过他的名字,情绪顿时振奋起来。
这边徐家弟弟絮絮叨叨说着哪个兄弟给的盘缠,哪个兄弟送的冬衣,哪个长辈写的引荐信,再加上徐家来的刀兵不少,又有马文才等人的部众,一时间这边看起来声势浩大,便把这一处的通路给堵了。
此地的人都认识丹阳徐家的刀兵,并不催促,而大部分上岸的人看了这边的情况,即便觉得人多,但出门在外都是多一事少一事,见了也只是皱皱眉,转而换条路走,又或者在一旁等着。
唯有另一艘大船上下来的几个年轻人见到这边的场面,对着岸边的徐之敬等人呼喝了起来。
“喂,那边的,你们把路堵了,能不能让一让?”
从那官船上下来一个穿着青色儒衫的年轻人,身后跟着三五个文士打扮的书生。
“要叙旧不能到边上去叙旧吗?”
此人虽穿的简单,但衣裳乃是绫罗所制,又是鲜亮的颜色,一望便是士人。身后诸多书生也皆是士人打扮。
只是这人虽明显不满,语气还带着谴责之意,可一开口那声音却温软可亲,知道的是在斥责人,不知道还以为是撒娇,实在让人发不出火。
“吴郡口音?”
褚向微微一愣,不太确定地问身边的马文才。
“嗯。吴郡人。”
马文才点了点头,示意他们靠边让一让。
学馆中顾烜便是来自吴郡,不过是顾家分支,即便如此,门第也已经很是了得。
吴郡四姓“顾陆朱张”显赫无比,即使在建康也有不少子弟入仕为官,虽不知道这些人什么来历,让着点没错。
其他人大概也是这么想的,没多磨蹭,便让了一条道儿出来。
那几个士生态度倨傲地穿过马文才等人,待路过褚向身边时,其中一人拍了拍身边士生的背,指着褚向,示意他们看他。
“这个郎君这么俊俏,莫不是个美娇娥?”
一个桃花眼的士生不怀好意地打量着褚向的胸前,“那个,说你呢,下次女扮男装,最好还是不要上妆为好!”
褚向天生一副好皮相,唇不点而朱,面不敷则白,即使在会稽学馆中也曾有人在私底下讨论过褚向是不是女人,有没有化妆的问题,但他毕竟是褚氏出身,没人敢当着他的面这么侮辱他。
如今这几个人在大庭广众之下对褚向说出如此侮辱的话语,顿时让众人齐齐变色。
“你说什么?”
暴脾气的傅歧立刻瞪起了眼睛。
“我看你才不男不女!”
傅歧话音刚落,这几个吴郡出身的士生勃然大怒。
“你说什么!”
“我看你们不但不学好狗,还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
徐之敬向来护短,给了刀兵们一个手势,徐家人立刻就将他们保护了起来,利刃齐齐出鞘。
被围在其中的当事人褚向也是气得不轻,身体隐隐发抖,面色发红。
“好叫你们知道,不是只有你们才有人!”
桃花眼冷笑一声,用吴语对着背后喊了几句,那大船旁一艘船上站出十几个甲兵打扮的汉子,人人手中都有兵器。
“不就是狎妓吗?都敢女扮男装成士人模样,还假惺惺不准人说?”那桃花眼挑了挑眉,目光从一身布衣的徐之敬身上扫过。
“能和庶人混在一起的士子,也难怪这么没有规矩。”
“不知这位如何称呼,又是什么出身?”
一旁一直没有发话的马文才步出了刀阵,对着几个吴郡士子问道:“既然敢对吾等‘指教’规矩,倒要讨教下诸位的‘规矩’。”
大约是马文才身上的气势不同于身边几人,那桃花眼上下打量了他一番,没好气地说:
“自报家门免了,我等均为‘天子门生’,够资格否?”
说罢,他好整以暇的等着这些人诚惶诚恐。
然而,他只看到对面的几人脸上露出了古怪的表情。
霎时间,马文才笑了。
“那巧了。”
他指了指褚向。
“这位,也是天子门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