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族对于汉室恩义的程度。那么原本应该组织,武装起来,与羌人作战的汉人,湟中义从(小月氏),以及其他民族的居民,也就理所当然的,会站在叛羌这边了。
更重要的是,那些“士人”。
拥有能力,明白军略与政务的“士”们。
在汉日益无道,底层汉民揭竿而起的情况下,凉州那些远比中原的士人更“积极”,更“疯狂”,也更没有节操与底线的“士”们。纷纷开始蠢蠢欲动。
——就好像之前来冀州,干脆的游说卢植造反的阎忠,便是凉州汉阳人,以及“名士”。而现在,指挥着这支疯狂而危险的叛军的领袖,同样是凉州的“名士”,韩遂、边章——
虽然最初他们是被迫参与叛乱的。是被俘虏之后被强迫拥立的。就好像清末时候的黎元洪。
但是同样的道理。
在品尝过权力,地位,以及叛军这头怪物带来的力量之后。他们理所当然的迷醉了。
“军队,权力,地位。”
使用正规渠道弄不到的东西,现在一瞬间就能拿到手。那么,这种情况,不也挺好的么。
远眺着汧县城内的阵阵火光。城墙上,韩遂韩文约露出了愉快的笑容。
权力啊,乃至整个天下。一切过去想的,不敢想的东西,这一瞬间都仿佛触手可及。
他举起手,好像要抓住什么一样缓缓握拳,接着自言自语:“长安,我来了。”手握十五万大军的韩文约,如是说道——
汧县再向前便是渝麋,再然后是陈仓,雍县,郿县,美阳,武功——
再接下来,便是他梦寐以求的天国要塞,大汉帝国的两个政治中心之一。西都长安,以及长安周边的大片陵邑了——
那是司隶地区的核心,帝国的精华部分。最为富庶,人口最为稠密,也最有价值的地区了——
“曾几何时,有人敢想象我,我——一个凉州穷士能率领十万铁骑,以征服者的姿态出现在长安郊外吗?”
一想到这里,他便心潮澎湃。
“韩文约之名,天下尽知!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想到这里,韩遂,这个面似忠厚的中年人几乎要忍不住哈哈大笑了——
他,现在距离他的梦想,距离属于他的人生巅峰,不足四百里!轻骑快马一日可达!
简直近在咫尺,近在咫尺!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韩遂身后传来了一阵阵的脚步声,以及甲片摩擦发出的金属震动声。
他转过头去,便看到一个英俊,高大,瘦削的青年顶盔掼甲,大踏步的走了过来:
“兄长好兴致,又是在夜观天象么?”
他这样问道。
“只是吹吹晚风,醒醒酒而已。”见到这个鼻梁高挺,面貌与常人略有不同的年轻人后,韩文约露出了由衷的笑容。
“原来如此。”
听他这么说,年轻人点点头,却没有走开,而是安静的侍立在韩遂身后,等着看韩遂是否还有话说。
而后者果然像他想的一样。在等了一会儿之后再次开口:
“寿成啊。”他说:“你看到了吗?”
“兄长,说的是看到了什么?”年轻人问。
“当然是这片江山。”韩遂平静的说:“如画的江山!锦绣的江山——寿成,这是片多好的土地啊。这是天下,是九州,是华夏。”
他的语气逐渐变得慷慨激昂:“寿成!这天下是这么的美好。但窃居高位的人却是一滩污泥,是垃圾——让那种肮脏的废物窃居高位,而让你我这样的英雄沉居下僚。
这公平么?!
这不公平。
幸运的是……”
“幸运的是,这一切就快要结束了,是吧,兄长。”年轻人将他的后半句话补充完。然后这样问道。
“是的,是的,没错。”他点头:“我们距离长安,还有不足四百里!打下了长安,我们的第一步就算彻底走出来了。”
“但那很困难吧,兄长。”
“——当然困难!”
韩文约说:“汉室天子绝不会准许那种事情发生!他会调遣全天下的精锐来这里!
皇甫义真,卢子干——北军五校,三河骑士,雍凉铁骑,北地骑士,白马义从,冀州强弩!
全天下的精锐都在以最快速度聚拢在这里。为了阻挡我们!”
虽然说出这种话,但韩遂看上去反倒更兴奋了:“所以啊,寿成,你害怕吗?!你害怕了吗?!”
“不怕。”
年轻人微笑着:“能跟天下英雄率领的天下强兵交锋。兄长啊,这不是很好么?”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听他这么说,韩遂终于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没错,没错!这不是很好吗?!”他用力地拍着他的义弟,马腾,马寿成的肩膀:“就靠你了,寿成!”
“当然,兄长。”马腾回答:“我会竭尽所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