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甲子,夜。
身为殿前司副都指挥使的姜汉臣正藏身于紧挨皇后寝宫旁的一处偏房内,跟他埋伏一处的还有五六名禁卫军,这几人都是姜汉臣经过精挑细选从禁卫军带来出的猛汉。
一更黄昏,二更入定,三更夜半。
当浓浓的黑暗吞噬掉所有远近的光景时,最深的夜也就来了。
透过门窗上的花格,姜汉臣目不转睛的注视着寝宫前的庭院。即便是特意加了一些灯火,很多角落还是隐于黑暗之中不可见闻。夜太深,黑暗妄想包藏一切。
因为对皇后有了许诺,又在萧子都面前夸下了海口,事到跟前,即便再难,他也要一个人来承担。只不过,他对事情预料的十分简单,如果贼人来了,那就不惜一切代价抓住他。除了这所偏房,他还在附近的几个暗处藏了“伏兵”。他十分自信。
天地一片寂静,几只萤火虫不知疲倦的在空中飞舞,装点着这个近乎静止不动的世界。
忽然,挂在灯柱上的烛火轻轻摇曳起来。
也许是有微风拂过吧。
这个念头才在姜汉臣脑中闪过,就忽然被他否定了。
因为,随着第一盏灯笼的摇曳,第二个也跟着开始,然后是第三盏,第四盏……
当庭院内所有的灯笼一起摇曳起来的时候,整个人的视野也变得恍惚起来。
摇曳的灯盏渐次停摆,但靠近寝宫门口的几盏却依旧摇曳。
“咯——吱——”
宫殿的大门忽然开了半扇。
姜汉臣紧张的握紧腰中宝剑,只待看到人影就第一个杀出来,将人就地抓捕。可他瞪大眼睛眨也不眨的看,却发现没有人。
没有人。
当所有的灯盏都不在摇曳的时候,庭院内的一切恢复如初,只留下大殿内半敞的木门。
虽然没有看见任何人,可姜汉臣预感十分的不妙。他拔出宝剑,压着脚步,悄悄出了偏房,几名禁卫军紧随其后。
深夜有些清冷,竟是异乎寻常的刺骨之冷。
黑暗中,几名殿前司的禁军沿着墙角敏捷的潜行。
偏房距离大殿不过咫尺之遥。当姜汉臣快速的赶到大殿门口正要进入大殿时,顿时愣住了。因为,明明没有看见任何人走进去,此刻却偏偏有人走了出来。
当那个人走到近前,几个人全都吓了一跳,慌忙施礼。
“皇后!”
女人并没有理会,此时的皇后已经完全没了往日如君临一般的仪容。她赤着双脚,衣衫不整,半露香肩,也许是起的匆忙,竟然没有任何梳妆,任长发散落于胸前背后。
虽然有人在她跟前施礼,她却好像没有听见一般,继续向着前方走。她目光呆滞,两只眼直直的看着前方,甚至连眨都不眨。
“皇后!”
姜汉臣惊惧,又喊了一遍。
女人毫不理会,继续向前,步法十分的凌乱。与其说是行走,倒不如说是被人拖着向前。显然,眼前的皇后丧失了本该有的意识。
“大人,皇后是在梦游。千万不要惊醒她,不然,她的魂便回不来了。”一名禁卫军拉扯了姜汉臣,提出了自己的建议。
姜汉臣将信将疑。因为眼前情景太过诡异,这让他始料不及。但他有没有更好的主意,只好带着士兵让出路来,眼睁睁地看着陷入混沌状态的皇后从眼前走过,然后又紧紧的跟了上去。
皇后赤脚前行,走过石径,穿过花丛,直直的来到院墙一角。
因为担心皇后的安危,几人紧紧跟随,但皇后的行为又是如此反常,几个人全都摸不着头脑。
如果把子都带来就好了。
姜汉臣心中念叨,目光却寸步不离。
因为眼前的皇后无法唤醒,他们也就放下了那分小心,即便行路中碰出了一些声响,也全不在意。但这些人又各个谨慎,如果皇后出了差错,他们大概都活不了。
皇后来到墙根前,蹲下身子,费力的挪开一块石头。
原本放着石头的地方寒光一闪,赫然露出一把匕首。
“皇后!”
姜汉臣正要上前抢下那把匕首,却发现为时已晚。
皇后迅速的捡起匕首,猛地刺入眼前的土中,然后就是一下,两下,三下……
完全失去意识的皇后竟然用匕首在墙角挖了一个不大不小的土坑。
姜汉臣长舒一口气,至少那个女人没有自杀,不然的话,事情可就真的麻烦了。他带着几名禁卫军围在皇后身边,继续观看这个行为举止完全异常的皇后。
看到土坑已经挖好,皇后扔掉匕首,从怀里取出一支镶嵌珠翠的步摇,毫不吝惜的扔到坑中,然后又从怀里取出一个琥珀杯,也一并扔了进去。
她俯下身,甚至都不提一下罗裙,任它沾染尘土。皇后又将原来挖出的那些土重新填了回去,并光着脚在上面踩了几下。
看着一切处理妥当,原本一直面无表情的皇后竟然诡异的转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