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说,当时的判司天监按例上朝奏言:二月癸卯,星出灵台,北行至轩辕没,意味着朝廷之中贤臣在位,并且天子还有子孙之喜。
真宗闻言大喜,又问翰林天文院的翰林,回复一如那位判司天监。
这时,真宗忽然想起了才征调而来的萧度,就漫不经心的问了一句,“子都如何看?”
萧度只是淡然一笑,“我听说,星象之中,象征祥瑞的星只有四颗,一是景星,二是周伯星,三是含誉星,四是格泽星。根据我的推算,在梅月里,哪颗瑞星也不会出于灵台。”
梅月即是二月。
那位判司天监本来正等着领赏的,现在听了萧子都的话,立刻大怒,当着皇帝的面就把自己的监生臭骂了一顿。
可萧度却并不以为然,他只是将手交叠着插在袖子里,静静地看着那位怒不可遏的司天监判官。虽然两眼似笑非笑,却流露着常人难以察觉的凌厉。面对指责,他选择默不作声,或许也只是出于轻蔑。
天子皱了皱眉,被臣子们哄起来的好心情又消散不见,有些两难。
大庆殿内的文臣武将交头接耳,议论纷纷,大殿内顿时乱成一团。如果从天子的角度看下去,最明显的莫过于那些摇摆中的幞头角。
判司天监秩正三品,穿的也是紫色罗袍,自然能够得到朝廷上更多人的拥护。
一位从四品的包衣佐领甚至直接手指萧度数落:“你不过是一个小小的监生,怎么能在朝廷上忤逆自己的上司?”
萧度只是看了那人一眼,就敛起笑容,正色说:“令慈重病卧床,你今天应当告假在家侍奉左右,而不该来上朝的。”
那人听了不吉利的话,又是一阵破口大骂。
不过须臾,就有一名侍卫急匆匆站到门外,负责传话的太监接了口信,直接来到那位包衣佐领的身边耳语几句。
那个人立刻怒意尽消,一脸悲怆的跪到天子跟前,涕泪横流的说:“家母方才病逝,臣子现在乞求下殿,即刻回家。”
话语一出,满朝愕然。
看着那位包衣佐领匆匆退出大庆殿,天子看待萧度的眼神也多了几许变化。
这时,身为中书门下平章事的寇准站到殿前,对着天子说:“皇上,李大人掌管司天监多年,而萧子都也曾是一位隐逸的高士。现在既然两人在星象的判词上各有所异,当屏息争论,以二月星象的实际情况来判断。”
真宗认为寇准说得有理,只要静待时日,结果自有分晓。
梅月之后便是桃月,这一个月以来,真宗对于瑞星出灵台的事一直念念不忘,梅月才过,就在朝廷上问那名司天监是否看见了瑞星。
那位判司天监所:“十六那日,臣见含誉星在东北方,其色黄白,上有光芒,长二尺。”
真宗又问萧度,“子都有何话说。”
“李大人是在作伪。他所见到的是一颗彗星,并不是什么吉利的星象。”
判司天监听了,又是大怒。
这时,寇准站到殿前,拜说:“若依李大人所说,或许真的就是彗星。”
虽然和北方的辽国有过檀渊城下之盟,可是真宗对自己的社稷依然没有放心,现在听说有了不吉利的兆头,便又有几分担忧。
判司天监据理力争,带着翰林天文院的几位翰林只说那星便是含誉星。
萧子都依然不做争论。
如果对方明明输了却不认输,他也没有什么好说的。星象之事本就多有玄妙,一般的人可是难以理解的。
“三日之后,太阳合朔,当有日蚀,这也是件不吉利的事情,不知道李大人有没有演算过?”萧度笑着问道。
虽然是笑,可是笑容里似乎多有戏谑之色和鄙夷之意。
“这不可能。根据《千元历》的推演,三月并无日蚀。”判司天监对着萧度恨恨的说:“萧子都,妄语天象,惑乱朝纲,那可是死罪!”
真宗听说有日蚀,也十分不悦,就问萧度:“日或不蚀,爱卿应该怎么办呢?”
“三日之后,未时三刻,必有日蚀。如果我推算错了,那时您下令杀死我,我不会有怨言。”
到了这一日,真宗带着众大臣一起在大庆殿前的庭院中等候,在他们的跟前放着巨大的石制圆盘,圆盘的中央有一根铜制的指针,这便是日晷了。
长长的晷针散发着暗金色的金属光芒,因为午时才过,晷面上所投射的影子很短。
皇帝和大臣们等着无聊,就一起欣赏院中风景。
三月的风轻柔的吹着,拂在脸上也不再有一丝寒意。
此时已是暮春时节,花草树木皆已吐绿,桃树、樱树和槐树都已含苞待放,木芍药也是一片绿意盎然,过不了多久,他们都会迎来属于自己的花季。
真宗和他的大臣们围在一棵桃树旁赏花。这桃树确是一棵美树,树干粗壮遒劲,形如巨蚺,枝头千娇百媚,粉色流溢。因为花朵绽放还不多,香气雅幽清淡,美丽正是切到好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