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熙逸不知自己怎么回的家,他向来喜怒不形于色, 所以没有任何人注意到他有什么不一样, 他也的确没有什么不一样, 照常上学,下学, 回家, 做作业, 一切与往常没有丝毫不同。
王语珂说到做到,再也没来缠着他。
慕容熙逸每次上课抬起头,看着前座纤细的后背,就会一节课一节课地发呆。
他觉得自己不能这样了。
他没有资格伤春悲秋,也没有资格放纵自己。
于是慕容熙逸就真的放下了, 他开始认真听课,即便有时抬起头又一次对着少女的背影发呆,也会迅速反应过来, 然后移开视线专心学习。
时间有条不紊地前行着,很快到了冬天。
陈年开始对王语珂展开疯狂地追求, 一到下课,前面的座位旁总会出现男生的身影, 最初王语珂并不搭理, 但没过几天后, 陈年说三四句话, 王语珂也会回上一句。
烈女怕缠郎。
周遭的人都是这么说, 由于陈年家境太好, 连教导主任都管不了,只能任凭他胡闹,于是每一次下课后他都会离开,他怕……他怕有一天王语珂真的会被缠烦,然后顺水推舟地答应。
毕竟,他俩的家境差不多,有知内情的同学也曾八卦道两家有意撮合陈年和王语珂。
时代在发展,但门当户对这个论题是亘古不变的。
到了那个时候,他又该做出什么表情来应对?
下课后,慕容熙逸趴在水池旁,看着镜子中自己重重的黑眼圈,忽然伸手狠狠拍向池沿,痛楚袭来时却让他脑子清醒了很多,镜中那个忧愁的少年缓缓地收拢起所有的情绪,变得冷漠又坚硬。
他终于真正走上了一如曾经的生活,这才是应当的。
慕容熙逸从心中为自己打气。
*
十二月的月考前一天,海市迎来了入冬以来的第一场雪。
雪花纷飞中,慕容熙逸被王语珂拦住,他淡淡地扫了她一眼,然后面无表情地绕了过去,他不知道这位大小姐又起了什么心思,但他这样的人,根本没有资本与游戏人生的大小姐玩。
可是,对方这次却又拿出了曾经缠他的本事。
他向左拐,少女就挡在左边,他向右走,少女也随着他移动,来回这么几次,慕容熙逸终于被惹怒了。
他忍无可忍地问:“王大小姐,您最近是又闲着想逗我玩吗?”
这语气中含着他自己都能听出的意难平,慕容熙逸不禁耳根一红,不是害羞,而是觉得羞耻和难堪,他觉得自己就像王语珂手上的玩具,呼之即来挥之即去。
王语珂也听出来了,她抿着嘴把手中的纸袋递到他面前,刻意避开他的话锋,声若蚊蚋地说:“最近这么冷,我还见你只穿一件薄薄的毛衣,正好我给爸爸买得件羽绒坎肩瘦了,你穿在校服里面吧。”
这话自然是假的,王语珂的父亲体重直飙200斤,再买瘦了也不可能瘦成慕容熙逸这样,少年自从入冬以来就只穿着单薄毛衣,连羽绒服都没有,她不是没有想过再买件羽绒服来,只是顾及慕容熙逸的性子才只买了件坎肩,多少能有一点作用。
对面半晌没有吭声。
王语珂偷偷抬头瞄了一眼,少年单薄的身体在寒风中挺立着,他漆黑的眸子冷冰冰盯着她,双手插兜,没有伸手来接,也没有离开。
她对少年的脾性有几分了解,无奈地叹了口气,上前把手提强硬地塞入他手里。
可少年却躲开了。
“喂!”王语珂也烦了,她怕冷,根本不愿在外面多待,为了避开陈年又能堵住慕容熙逸,她在冰天雪地里等了近半个小时,“你这么犟会吃亏的,冻着了你连生病都没钱看!”
王语珂刚说完这句话就自动闭上了嘴,慕容熙逸家境不好,全校皆知,而以他的性子肯定会受不了,她跺了跺脚,恨不得扇自己一巴掌。
“我、我不是,那个……”
“你说得没错,我可以告诉你,我已经接连三天没钱吃中午饭了,王大小姐这么善心,不如接济接济我?啊——我记得之前报纸上说有大小姐包养小白脸。”慕容熙逸低下头凑近她,两人纯白的呼吸交融在一起,他笑容讥讽,“王大小姐不如包养我吧?我对我这张脸还是蛮自信的。”
王语珂仰头看向他,少年的确长得很好看,曾经有女同学讨论过,说如果找男朋友一定要找陈年那样的,并不光是因为陈年有钱,也是因为女孩子们感觉自己可以走入陈年的心中。
而慕容熙逸好看是好看,未来也可期,但是太冷了,并不是那种少话的冷漠,而是从骨子里透着冷,他平时为人很谦逊,有同学询问也会耐下心来解答,可却没人敢真正踏足他的世界。
就如高岭之花一般,只可远观不可亵玩。
所有女孩儿都下意识认为,没有任何人可以真正走进他的心里,王语珂也不例外,所以才造成了现在的局面。
“你、你别这样,我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