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得水烟消去,一道佝偻身影,现于吕光眼前。
此人身材短小,侏儒一般,身穿蓑衣,头顶斗笠。双手过膝,左手拿一鱼竿,身后背负一鱼篓。再看相貌,却是让吕光心中一跳。
此人双目皆无,两个黑漆漆的窟窿里,似乎藏着无尽的阴暗。
他蒲扇般的大脚,齐齐向地下轰然踱去!
咚!
一声闷响,一道细小的裂缝,沿着他脚处,向吕光此地延伸而来。犹如蜈蚣爬行,这裂纹愈来愈大,数息后,已有数尺之宽。
咕嘟!
沟壑深邃,其内还有黑水滚滚而流。
及至身前,老道祭起手中长剑,往空中一掷。
长剑迎风便长,瞬间便如渡海浮囊那般宽阔巨大。
裂缝眨眼即来,已经蔓延到吕光前方三尺处。
情况紧急,吕光低头一看,甚至都能看清深沟内那直冒气泡的滚滚黑水。
老道抓起吕光,双脚踏地,骤然纵身。两手点在虚空,宛如鹞子翻身。身形煞是轻巧的落在宽敞的剑身之上。
那怪人左手一抖,钓鱼竿霎时伸出一根银色丝线,向迅速升空的长剑袭来。…,
剑柄在后,银线如灵蛇缠树,紧紧裹在其上。剑身已然腾空丈许,但由于丝线所致,却不能再动分毫。老道右手虚按,向下一探。只见他五指指尖各有一道刺目炫眼的青光,向磷火风驰电掣的射去。
磷火被这道青光击中,砰然四散,火花飞溅。一缕缕蓝色火星,在那怪人四周烧起,由地面飞触至剑身的银色丝线,更是不能幸免于难。
磷火非太阳之光不能消灭,即便令有他法,这个怪人也是无暇应付。
快!
瞬息万变,这一幕就在弹指一挥间。
银线一断,剑身便如白虹贯日,向西方飞射而去,后方拖曳着一道青光。
吕光惊魂未定,被老道紧紧抓住衣衫。他目不能睁,只觉耳边风声呼啸,震耳欲聋。途中几次强睁眼眸,皆是被劲风吹迷双眼。
数息之后,吕光方觉风声渐消,慢慢睁开眼睛。
他神色一片愕然,思疑半晌,方开口向靠在树腰处的千松问道:“道长,适才我们可是在凌空飞翔?
老道脸色上满是疲惫,样子困顿不堪。口喘粗气,呼哧呼哧。良久之后,才轻声说道:“主人…刚刚形势不利,那怪人就是一位修真者。他在旁伺机而动,准备要擒拿你我。修道者与修真者,势如水火,一见面,便是相残厮杀之景。更别说那怪人就是直奔你我而来。再加上他已修得真身,真气外放,伤人于无形。你我要逃,只能御剑飞行!”
“真身?真气外放,无形可观?”吕光惊声道。真气无形,难怪那侏儒怪人,所发出的气浪,自己一点也看不到。
老道缓了片刻,渐渐恢复过来,苦笑道:“真气无形,确实防不胜防,在同等境界之下,修真者的确要比修道者厉害几分。”
吕光道:“同等境界?此言何解?”
“修真修道,皆依境界高下而分。修道者第一境是明心九重;而修真者第一境却叫修身九层。”老道精神低迷,好像还在为刚才的狼狈而逃,有些耿耿于怀。
吕光兴趣满满,他只晓得要想成为‘炼气士’必须要开辟气海,然而自己苦练‘五禽戏’数载,却是未有寸进。
炼气需先修身。看来自己是人云亦云,原先走错了路。
吕光走上前来,请教道:“那这修身的层次?”
“炼气不修身,正如渡海弃浮囊。肉身就仿佛是那盛水的水壶,而想要积攒更多的天地灵气,就必须得修缮肉身,巩固筋脉。否则便会气炸而亡。所以元气修真的第一步,便是这修身九层。”老道闭目敛神,手捋长须,面色温和,淡声说道。
吕光如醍醐灌顶,突觉前方充满光明,一道大门重新向他敞开。不过他转念又想,修炼一途,非一朝一夕之事,还是要谨慎万分,步步为营,不能好高骛远。
吕光想起母亲当年跟‘许夫人’争吵后的离奇失踪,自己又被那一品诰命‘许夫人’赶出镇远侯府,世子之位更被那庶子夺走!
数年来寄人篱下,受尽他人白眼。
这一切的一切,都是那个远在京城的‘许夫人’一手造成的。
两日来,一件件匪夷所思的事情,历历在目。经此奇遇,必有转机,哪怕前方荆棘满布,我也要趟出一条明光大道!吕光循声望去,只见浮桥对面,修身而立着两个身姿俏丽的少女。全都手拿长剑,遥指此方。
“主人,不可鲁莽。通报姓名,讲明身份。靖道司一门,俱是妙龄少女、裙钗丽人。外人不得擅进,尤其是俗世男人!”千松语气森然,好像这靖道司在他眼里就是人间炼狱。…,
吕光久久未出言答话,思量片刻,朗声唤道:“前方可是靖道司门下高足?在下吕光,乃贵派天婵表弟。前来寻亲,还望两位通报一声。”语声在山谷中旋转飘荡,回音绕耳,但却无人应答。两个少女瞪